第509章 幕間·不是度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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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江時鳴對衛承頗有些怨言。
    所以哪怕對方此刻正用那種濕漉漉、近乎討好的眼神望過來,他也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
    “別這麽看我,”江時鳴聳了聳肩,“唱片的主人都沒反對,不正說明我說得沒錯?人家就是在這兒挖了個坑等你跳呢。”
    衛承不覺得這是個陷阱,隻覺得眼前這人正得意洋洋地炫耀著什麽。但他確實聽出了江時鳴話裏藏著的刺,於是抿了抿唇,安撫道:“你要是喜歡看,我什麽時候都可以給你表演,不需要這些前提。”
    江時鳴輕哼一聲,別開視線。
    他就是想不明白。兩個人明明已經親密到這種程度,共享著生活的絕大部分,深入彼此的家庭生活……
    為什麽偏偏就不能立刻結婚?
    什麽要選個有紀念意義的日子,做決定不能太匆忙,在江時鳴看來全都是借口罷了。
    他們兩個結婚的這一天不是本來就很有紀念意義嗎?從兩個人第一次接吻到現在已經快要一年了,這樣做出的決定還能被稱為匆忙嗎?六千多個日夜的糾纏與磨合,難道還不足以看清一個人、不足以支撐一個鄭重的決定嗎?
    總而言之,江時鳴決定稍稍討厭衛承一點。反正家人之間,本就可以盡情地相互討厭,他們還有更多的關係鎖著,不會真的分開。
    衛承見他不出聲,便默默走向牆角,拎起那把突兀出現在此木吉他。他隨手撥了幾個音,試了試弦,調了調弦鈕,指尖一劃,一段熟悉的旋律便流淌出來。
    店員小哥動作極快,利落地翻出攝像機,姿勢標準地往前麵一蹲,當場錄起像來。
    衛承輕笑著搖了搖頭。
    好吧,看來是他離開太久了,還得是江時鳴了解他們這位合作夥伴。
    弦聲微微一頓,衛承開口輕唱:
    “一重看山一重看月一重看人間,一重朦朦朧朧往往複複夢裏邊~”
    “幾度轉身幾度駐足幾度又擦肩,幾度恍恍惚惚怯怯生生回眸看~”
    《夢間》這樣柔婉的曲子確實不適合衛承表演,無法發揮他聲音中那點嫵媚的特質——可江時鳴還是心髒嘭嘭直跳。
    當唱到“回眸看”三個字時,衛承抬起眼簾,目光穿過昏黃的光線,直直地望向江時鳴。
    那眼神太專注,太滾燙,讓江時鳴幾乎想要躲開。
    “層層疊疊明明滅滅似近又似遠,杳杳渺渺浮浮沉沉如霧亦如煙——”
    “原是夢還在夢間——”
    夕陽正沉沉下墜,將天空染成一片暖昧的橘紅。那光線斜斜地照進來,把衛承側臉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柔和。
    江時鳴靜靜地看著,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個傍晚。他們並肩坐在學校的後門的樓梯上,衛承抱著吉他,為他的歌聲伴奏。
    那時的夕陽也是這樣暖,這樣沉,仿佛要把整個世界都融化在和弦裏。
    唔,結不結婚的,好像也沒那麽重要。
    重要的是,這個人,這份溫度,這個心動的瞬間,會持續到很久很久以後。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衛承放下吉他,走到江時鳴麵前,伸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
    “還生氣嗎?”
    江時鳴別過臉去,卻沒能藏住嘴角那點弧度。
    “誰生氣了。”
    “那你剛才為什麽不看我?”
    “太陽太刺眼。”
    衛承低笑,手指滑進他的指縫,輕輕扣住。
    “時鳴,”他聲音很輕,“我好喜歡你啊,所以原諒我吧,我想要我們的生活中多一點儀式感。”
    “……哼。”
    到這兒,兩個人已經完全忘了最開始為什麽會出現這一遭。他們挨挨蹭蹭地說著話,直到聽見外麵衛佳的呼喚聲,才應了一聲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店員小哥快步從櫃台後走出來,手裏拿著已經精心包裝好的《夢間》黑膠唱片。
    “這個,請你們務必收下。”小哥將唱片遞過來,臉上帶著些許不好意思的紅暈,眼神卻亮晶晶的,“我真的很喜歡你們……之前都是老板交代的,可不是我要為難人啊!”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真誠的懇求,“所以……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衛承和江時鳴皆是一愣,隨即相視一笑。
    衛承接過唱片,指尖撫過光滑的包裝膜,眼底燃起一絲狂熱,整張臉都容光煥發。江時鳴順手從衛承胸前的口袋抽出一支常用的簽字筆。
    “簽哪兒?”江時鳴問,語氣是慣常的淡然,動作很幹脆。
    小哥趕忙掀起自己的外套露出白襯衫:“就這兒,就這兒!謝謝!”
    江時鳴在襯衫偏左的位置流暢地簽下自己的名字。衛承隨後接過,在他的名字旁利落地落下自己的簽名。兩個名字緊緊依偎著,衛承思索了一陣,又在下麵打了個橫線,補上了四個字母。
    ——代表新星樂隊的“nova”。
    ……
    出租屋牆壁上還貼著與愛人的合照,衣櫃裏還掛著對方的衣服,一切都保持著生前的模樣。
    衛承跪在滿地雜物的地板中央,手指顫抖地撫過一件米色針織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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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他隻是沉默地整理著,動作機械而麻木。漸漸地,他的呼吸開始變得粗重,肩膀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眼角泛起壓抑的紅暈,下唇被咬得發白。
    接著,他整個人蜷縮起來,將臉深深埋進那件針織衫。
    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從喉嚨深處擠出的、被碾碎了的嗚咽,像瀕死的野獸在舔舐致命的傷口。他的手指死死攥著布料,整個片場靜得隻剩下他破碎的喘息聲。
    “卡!”
    導演的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驚喜,現場頓時活絡起來。工作人員開始走動,燈光師調整著設備。唯獨衛承還維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過了許久才緩緩抬起頭。
    《青春作伴好還鄉》錄製結束的第二個月,據說因過度營業而被圈內大規模“退貨”的衛承低調進組。
    新劇《以fu之名》是一部十五集的懸疑複仇短劇,衛承扮演男主角顧愷之。
    衛承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員,但他的表演還是更偏向方法派,很少有難以出戲的時候。
    但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所有鏡頭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仿佛還能感覺到心髒上那股陣痛。
    “還好嗎?”
    衛承接過梁鵬飛遞來的水杯。
    “我很好,”他說,“隻是,感覺有點不太好……”
    梁鵬飛臉上露出些同情:“老板啊,你最近還是多吃兩口飯吧,腦袋都有點不太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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