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家是一座擁有城堡的莊園。
    車子駛過綿延數公裏的私人林道，才堪堪望見那龐大建築群的輪廓。
    那是掩藏在黑森林裏的巨獸，盤踞在山坡之上，俯瞰著屬於它的領地。
    鐵藝大門滑開，車輛駛入，沿途是精心修剪卻透著刻意規整的園林，以及穿著統一製服、垂手肅立的下人。他們如同設定好程序的npc，在車輛經過時無一例外地躬身低頭加問好。
    越往莊園內走，越活脫脫像是走進了某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
    韓兆一下車，早已候在主宅門廊下的管家和兩排傭人便齊刷刷地躬身。
    “二少好！”
    “歡迎二少回家。”
    聲音整齊劃一，透著訓練有素。
    韓兆卻像是沒聽見，也看不見這些人。
    他臉上在醫院時那點蒼白的脆弱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浸入骨髓的漠然。他隨手將臂彎上搭著的那件價值不菲的休閑外套扯下，看也不看，就朝著旁邊一個垂首侍立、身形略顯單薄的年輕男傭拋了過去。
    “立刻送回我房間。”
    那男傭手忙腳亂地接住，像是接住了一塊燙手的山芋，連忙躬身應道：“是，二少！”
    韓兆目不斜視地踏上台階，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發出冷硬的回響。
    可等他踏入挑高十米的正廳，回頭卻發現那男傭還僵在原地，於是聲音驟冷：
    “沒聽見嗎？不懂什麽叫立刻？”
    男傭嚇得渾身一顫，差點跪倒，慌忙抱著衣服小跑著消失在廊道深處。
    管家適時上前，聲音溫和：“二少，這是新來的，還沒調教好，您多擔待。”
    “哼，教訓起我來了？”
    “不敢。”
    韓兆陷進沙發裏，翹起腿，開始百無聊賴地摳著沙發扶手上微微起皺的毛邊。
    ——這沙發大約夠普通人一年的工資，但也還是會起毛邊。
    他的餘光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那個接住他衣服的男傭離開的方向，他看到那男傭腳步匆匆，身影消失在二樓側邊的一個房間門口。
    很好。
    如果他的母親足夠說話算話，現在這個時間，那個房間的主人應該已經隻剩下一捧灰燼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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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科學吧？前麵那個明顯看著比他們撿回來的這個兒子身體虧很多啊，難道醫院也檢查不出來一個成年人被替換了嗎？而且替換的方法是什麽？整形？整形更是一查就能查出來了吧！”
    沙發上的江時鳴看下麵盤腿坐著的臭小子的眼神已然不善。
    今天是衛承新劇《以fu之名》的電視首播日，江時鳴和衛家人一起守在電視前麵等著直播，而衛承則在千裏之外參加稀奇古怪的劇宣活動。
    江時鳴是不太懂一群人在觀眾麵前做什麽可愛五連拍能對電視劇的推廣起什麽作用，但既然簽了合同，那就當會起作用地去吧，家裏有他挺胸）！
    總之，電視首播就意味著所有的鏡頭都沒辦法慢放快放。一旦錯過了什麽，就隻能等下周的視頻網站更新。
    而這部劇的導演真的很擅長玩弄鏡頭語言，所有的鏡頭都十分連貫。
    哪怕隻有一點漏看，江時鳴都有種上數學課撿筆的感覺。
    而衛佳帶回來的這個朋友是個比梁鵬飛還話多的話癆。
    最糟糕的是，沈昭明是那種說起話來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說話的人。衛佳給了他兩拳，他還滿臉無辜地回頭問：“怎麽了？你也要吃胡蘿卜嗎？”
    衛佳氣結，一把抓住沈昭明的頭發把他扔到一邊去了。
    江時鳴冷眼旁觀著一切，一轉頭發現衛母的臉上掛著和他一樣的表情。
    見他看過來，衛母笑著遞過來一串烤肉。
    “我們家從來不幹預孩子們的交友情況，”衛母像要說服自己似的點了點頭，“這個，你們年輕人是把這種關係叫朋友的是吧？”
    江時鳴叼著肉串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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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兆的真實身份在第一集末尾揭露。
    替換者本來就長著和韓兆一模一樣的臉，他用兩年時間讓自己也變成那一副虛弱的樣子，利用韓兆本身的高調和不講理提早混入會所中。
    在廁所上方的空間裏躲了三天後，糧食快要耗盡的他終於幸運地等到韓兆又來。
    混進會所中本就困難，他自不可能有空間帶太多食物。所以這一套他已經失敗了很多次了，在幻想中，他也已經殺了韓兆很多次了。
    他會一擊斃命。
    他會讓對方麵目全非。
    他抓著韓兆的頭往韓兆的手機上撞。
    他自己沒有手機，所以隻要做到這一步就行了。
    鏡子裏那個站著的人被韓兆抓著頭撞了下水龍頭，雙方的血交融在一起，他也不確定醫生能不能把它們分辨出來。
    他看著鏡子裏那個渾身染血的人，忽然笑出了聲。
    終於開始了，他的複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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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這是男主角啊！”
    沈昭明又在亂叫了，他一邊亂叫一邊被衛佳和江時鳴瞪得滿地亂爬。
    “我第一次看見男主角殺人，血居然能是紅的！”
    “少見多怪，看臉你還不認識嗎？我哥當然是男主角！”
    沈昭明支支吾吾：“我還以為這部劇是那種雙人男主一黑一白的呢，結果韓兆真就第一集殉了！這劇一共也才十六集吧，男主角恨整個韓家，這得怎麽才能殺完啊！”
    衛佳睨他一眼：“殺光才叫複仇嗎？低級。”
    “哦！那什麽不低級呢？”
    “讓這個韓氏帝國垮塌下來，到時候自然有千千萬萬的人撲上去咬，”衛佳已經完全代入男主角是她哥的視角了，“可是他最後要怎麽脫身呢？”
    江時鳴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理所當然，這個男主角是脫不了身的，導演這麽拍就沒想讓他脫身。帥一點的結局就是自殺，現實一點的結局就是被捕。
    不過到底是用了哪個版本，江時鳴沒在片場看過。
    但是……
    不管是韓兆還是男主角，他們雖然姿態略有變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是身段兒和臉都是無可挑剔的。
    如果是韓兆的話，必須得乖乖當他的狗才行。男主角的話，那怎麽都好了……
    江時鳴滿臉嚴肅，在場的所有人都隻覺得他是深陷劇中不能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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