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慶捂著胸口走近，看到鍾擒至的死狀，臉色變幻莫測，從蒼白轉為青紫。沉默許久，他澀聲說道：
    “鷹爺……已經西去了。”
    全場陷入死寂。
    這口氣嗬出，氣勢驚人！
    周慶走向江與，恭敬行禮：“晚輩周慶，見過前輩。虎爺有失遠迎，還請前輩移步上座。”
    江與看向隨從，語氣平靜無波：“回去告知楚家，是我在鷹爺之事上插手，杜嫣然亦由我護佑。”
    隨從渾身發寒，低聲詢問：“閣下何人？”
    江與吐字清晰：“江九荒！”
    盤天鷹鍾擒至已亡。
    船艙內，往來西南白口兩地的商賈巨富一時未能反應過來。當年稱霸西南的杜堅，過三江時自稱混江龍。彼時杜堅獨霸一方，楚家家主見了他也需退讓三分。
    直至今日，仍有人認為十個秦拿虎才堪比一個杜堅。然而這樣一位呼風喚雨的人物，因招惹鍾擒至，滿門上下二十三口無一幸免。
    拂曉之際，西南震驚，鍾擒至一夜成名。傳聞有人親眼目睹他踏浪而行而不沉，宛如仙人。連當地的權貴也以結識他為榮。
    可就是這樣一位傳奇人物，竟被江與輕輕嗬出一口氣所敗。
    江九荒是誰？
    眾人今日初次聽聞此名，卻不知這名字背後意味著什麽。畢竟西南地處偏僻，消息閉塞，即便知曉九荒之名者，多為西南頂尖之人。
    此刻天鵝號上的旅客，大多屬社會中層，交際圈子有限。即使身家過億，也不易尋覓。
    不提師門，不表出身，不言背景，僅憑一個名字，若非江與那一招震懾，恐早被當作瘋子。
    在普通人眼裏，江與的術法不過是神秘莫測的能力。但在周慶眼中，這猶如天水傾瀉、千丈驚濤。
    隻有世俗武者明白合勁大拿的威勢，他們彈指可傷敵，禦風踏浪如履平地。一位如神龍般的存在，在江與麵前不過螻蟻，輕嗬即亡。
    那麽江與本人的修為，又需達到何種境界，方能做到如此？
    秦拿虎哪敢擺譜，急忙垂手站在江與身旁，躬身恭敬道：“原來是真人駕臨，我秦某眼拙，請恕罪。”
    合勁大拿無論身處何地，皆為貴賓。若怠慢了他們，便是不敬，而這種不敬需用血來償還。
    秦拿虎對武界規矩頗為熟悉，即便麵對化勁宗師，也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失禮。
    江與擺擺手，示意無礙：“是我事先未告知你，不知者無罪。況且我們並無瓜葛，談不上冒犯。”
    秦拿虎鬆了口氣，垂手侍立，神情恭敬。
    ……
    杜嫣然見到虎爺麵露難色時，便知結局已定。一旦被鍾擒至帶回楚家，那個楚少的脾氣定會讓她的處境極為艱難。
    想到此，她全身冰冷，心如墜冰窖。
    然而局勢陡變，當她抬頭時，正巧目睹江與以一招擊殺鍾擒至。那張臉，熟悉至極，怎能忘卻？這是華庭娛樂董事長顧菲菲念念不忘之人，為他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杜嫣然緊咬嘴唇，身形搖晃。心中百感交集，似劫後餘生，又如偶像降臨，難以言表。
    她提起紅裙，匆匆奔向舞台，穿過眾人視線，來到江與麵前。隱約感受到江與的目光，她沉默片刻，輕聲說道：
    “江先生，杜嫣然見過您。”
    江與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從此，楚家那位少主不會再打擾你。”
    杜嫣然抿唇點頭，默默站在一旁，為江與斟酒。眾人皆驚，連虎爺都屈尊倒酒，此人究竟有何身份？
    相較之下，楚家顯得微不足道。
    江與舉杯，轉向早已愣住的瑤瑤，笑道：“你不是想和她合影嗎？別說合影，與朋友相處又有何難？”
    青年環顧四周，見秦拿虎與杜嫣然皆謙卑侍立，怎敢再坐？立刻站起，低頭恭敬地立於近前。
    何謂手眼通天？這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手眼通天。
    江與似笑非笑的目光讓瑤瑤如墜夢中，她的小手緊緊捂住嘴巴，驚喜與難以置信交織在臉上。
    她怎會不知曉，不管江與的身份如何，僅憑他能無視臨州傅家的權勢，隨手碾殺鍾擒，便是華夏頂尖的存在。
    看著杜嫣然對江與畢恭畢敬的態度，言語間盡顯欽佩，分明是尊卑有序，高下立判。即便一些掌控華夏娛樂圈的董事長，以她的地位，也不必如此謙卑相待。
    杜嫣然笑著轉向瑤瑤："不過是一張合照罷了，既然是江先生的朋友，你的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
    瑤瑤像座雕塑般，一會兒看看江與，一會兒看看杜嫣然，十指已滿是虛汗。
    江與酒興已盡，站起身說："時候不早了，我去休息了。"
    秦拿虎聽到後忙道："快，請江先生入席，天鵝號的所有花費都算在我的賬上，絕不能怠慢了先生。"
    周慶領路前行，杜嫣然和一位金發女子相伴左右，兩排身穿旗袍的美女服務員隨後，眾人浩浩蕩蕩地朝最高船艙走去。
    那是天鵝號上最私密也最奢華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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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呼~
    秦拿虎擦去額頭汗水，癱坐在沙發上，瞥了一眼身旁局促的青年男子，想起剛剛他們和江與同坐一桌，語氣頓時和緩："年輕人，坐下吧。"
    年輕男子腦子一片空白，傻愣著坐下，雙腿都在發顫，這可是和白口虎爺平起平坐啊。
    要是讓他父母知道，非得被活活 不可。
    "虎爺太客氣了，直接叫我就行。"
    秦拿虎當著他們的麵撥通電話，對方是位遠在江南經商的夥伴，他想問問對方是否聽說過江九荒。
    電話秒接，對麵傳來爽朗的笑聲："虎爺，今天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居然還記得給我這個老朋友打電話？"
    秦拿虎開門見山地問道：“老賈，你知道江九荒是誰嗎？長得俊朗，二十多歲，帶著江北口音，不濃重。我和江北往來頻繁，能聽出些門道。”
    對麵語氣驟變，充滿敬畏：“虎爺，您遇到他了？千萬別招惹，快去迎接他。得罪他的人，天下無人能救。”
    秦拿虎疑惑：“他是誰？”
    電話裏聲音沉重，一字一頓地說：“當代神話！江大拿是他，江九荒也是他。多餘的話，我不能多說，你的身份還不足以觸及這個層麵。”
    江大拿？江北的江大拿？
    聽到這番對話，青年男子猛地拍腿，興奮地說：“我知道他是誰了。”
    瑤瑤嚇了一跳：“你想嚇死我嗎？”
    青年男子苦笑著搖頭：“我一直不明白，杜嫣然為何對江先生如此恭敬。原來他就是江大拿，我聽朋友說過，華庭娛樂背後的強大支持者就叫江大拿。”
    瑤瑤瞪大眼睛，內心震驚不已。
    “你是說，他就是你提到的華庭娛樂那位？”
    經這一解釋，大家都明白了杜嫣然的態度。
    江九荒、江大拿、江與，這三個身份交織在一起，令人既震撼又不安。
    秦拿虎掛斷電話後，眼中閃過銳利光芒，五指緊握成拳。今天在天鵝號上來了個舉世無雙的人物。
    想到這裏，秦拿虎不再遲疑，起身離開。
    青年男子和瑤瑤坐在沙發上，默默無言。這就是江大拿的真實麵目。瑤瑤緊張地拽著衣角，低聲嘀咕：
    “哥哥，你覺得他會責怪我們嗎？”
    想起之前對江與的多次無禮，青年男子身體微微一顫，心中複雜難言。何談責怪？他們兄妹二人從未被江大拿放在眼裏。
    “今天，傳說中的當代神話就站在我們麵前。”
    青年男子低頭輕語：
    “在真人麵前，我竟未能辨識身份，不知錯失了怎樣的良機？”
    “屬下秦拿虎，參見九荒大人。”
    踏入房門，秦拿虎雙手抱拳，躬身向江與行禮，這是他所能表達的最高敬意。
    江與微微一笑：“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
    剛見麵時，他報出名號，周圍人的反應讓他意識到，知曉他身份的人寥寥無幾，秦拿虎也不例外。而此刻，秦拿虎已顯敬畏，似見神明。
    秦拿虎謹慎地點頭回應：“回大人，屬下已知曉。”
    在電話掛斷前，那位隻對秦拿虎說了一句：
    “此人行事無常，順逆隨心。”
    江與頷首道：“不必拘禮，喚我先生即可。外麵那兩人與我曾有一麵之緣，路上麻煩你派人照應一下。”
    秦拿虎受寵若驚，再次俯身拜謝：“屬下定當竭力辦好。”
    簡單交談幾句後，秦拿虎識趣地退了出去，他此行不過是為了留下個印象，再多留便是失禮。
    杜嫣然在一旁打量著江與，華庭娛樂的眾多明星皆知背後有一位強大的靠山，但親眼見過江與的人，除了顧菲菲與她之外，再無他人。
    因此，外界關於江與的傳聞眾說紛紜，有人甚至認為他是來自燕京的豪門子弟。杜嫣然清楚，江與的真實身份遠非那些富家子弟能及。
    “菲菲近況如何？”
    江與背對著她問。
    杜嫣然點頭答道：“顧董已逐漸淡出娛樂圈，專心管理華庭娛樂。她……還算安好。”
    她不明白江與口中的“安好”具體指什麽？相思之苦怎能算好？簡直是日日憔悴，笑容也少了太多。
    江與沉默不語，看著杜嫣然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知顧菲菲近來過得艱難。人間至情，最難償還。
    “去歇息吧，我回來後自當親自前往。”
    窗外水天相接，江與遙望遠方，眉宇間透著沉思。凱特琳娜離開時回頭一瞥，見他臉上盡是憂傷。
    一夜無話。
    接下來的日子裏，江與閉門不出，專注煉製“混雷濁玉”。在江北密倉眾多材料裏，他找到了一塊混雷玉髓，顏色淡黃，毫無光澤。未經煉製，它毫無價值。
    “此玉髓至少曆經千年，猶如石油、煤炭、黃金和鑽石礦藏，深埋地下數百乃至數千米。因地殼變動及多種因素交織而生。”
    江與注視手中巴掌大的半成品，其紋理清晰，仿若人體經絡骨骼，細致入微。混雷玉髓通常存在於混雷玉石礦脈中，在太古時期較為普遍。
    如今這類東西幾乎絕跡，即便是幾百上千年前留下的古董字畫、名貴瓷器等文物，也極為珍貴。
    這些遠古遺物的價值，豈止是珍貴二字所能形容？
    “若煉製成功，觸發後方圓數百米都將被天雷覆蓋。我曾在太古見過一條十萬公裏長的混雷礦脈，橫貫群山。後來被一位人族真仙隨手引動，那天雷傾瀉而下，甚至能吞沒一個國家。”
    江與喜不自勝，反複把玩著手中的玉髓。可惜缺少更多材料，不然他完全可以打造出真正的天雷靈器。
    若在海麵上引發，足以摧毀稱霸四大洋七大洲的航母艦隊，夷平一座島嶼，即便是地仙也會瞬間斃命。
    “罷了，此行我攜來了數百枚混雷濁玉，還有一塊混雷玉髓。如今隻缺這玉髓，待我祭煉完畢後，即便腹中的先天氣無法施展映照諸天之術，這混雷玉髓也將成為我的第三張王牌。”
    江與全然不顧疲倦，再度陷入入定之中。
    若有旁人在場，便會注意到他胸前浮動的那塊玉髓泛起點點熒光，猶如繁星閃耀，令人矚目。萬千細密紋路交織成河，川流不息地湧動，綻放出耀眼白光，將整個奢華船艙籠罩其中。
    ……
    某時某刻。
    轟然一聲巨響，宛如晴空霹靂，震撼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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