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保鏢齊步上前，形成半圓，隱約將江與和雲嵐包圍。
    視線逐漸上移。
    蘇智明的目光驟然凝滯，那張令他心膽俱裂的臉龐赫然浮現，兩年來如同噩夢纏身，如今噩夢重現，他幾乎魂飛魄散。
    “江……江……”
    剩下的話梗在喉間，如同尖刺般難以出口。
    眾人茫然不解，目光齊刷刷投向江與，不明白蘇智明為何見之失態，整個人顫抖不止。
    雲嵐嘴角微揚，似笑非笑。
    她歎息道：“我說過，不管你背後的勢力有多龐大，此刻都毫無意義。”
    啪嗒。
    蘇智明顫抖著跪下，勉強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江……江與，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消失了麽？”
    江與摸了摸下巴，認真思索：“我為何在此？你可以上燕山頂，去找顧長生問問，他或許能告訴你。”
    蘇智明魂飛魄散，對眼前之人既敬畏又恐懼。
    顧長生鎮守武界百年，乃華夏的中流砥柱，地位尊崇。即便是蘇家上下見到他，也會恭敬三分，喚作顧老。蘇智明縱有千般膽量，也不敢真的登頂燕山。
    蘇智明雖莽撞，卻不糊塗。至於江與為何出現在燕京，他根本沒資格過問。
    江與語氣平淡：
    “我以為兩年過去，蘇家該有所改變，努力振興。沒想到蘇家長輩被我清除後，後輩一代不如一代，依舊渾渾噩噩、虛度光陰。”
    江與眼神略顯失望。
    即便他當年願助蘇家一把，以蘇家後人的資質，頂多輝煌二三十年，待老一輩凋零，蘇家基業終究會在年輕一輩手中敗落。
    蘇智明懊悔不已。
    早知今日，何苦當初不守在家中，怎會招來這位煞星？
    身邊八名保鏢震驚失語，其中一人修為達化勁，臉色愈發凝重。如今燕京，能讓蘇智明如此懼怕的，除了江九荒，再無他人。
    似在印證心中所想，那人彎腰行禮，語氣激動道：“晚輩楊子烏，拜見江九荒前輩。”
    一句話便猜出了身份。
    旁邊七人瞬間變色，紛紛低頭行禮，冷汗直冒。圍觀人群裏也有幾人聽到“江九荒”三字時，內心震撼。
    兩年前燕京血案，成為無數人的夢魘。
    江與微微低頭，麵無表情，平靜說道：“滾回蘇家，閉門思過三年。若再讓我遇見，定廢了你的武功，扔進江裏喂與。”
    江與的話語，便是天命所歸。
    蘇智明如獲大赦，連連點頭，起身拔腿就跑，速度幾乎媲美百米衝刺，匆匆離去。
    “你認得他？”
    雲嵐疑惑地詢問。
    江與輕點臻首，“蘇養浩壽辰那日，我曾與這些晚輩有些交集。這蘇智明，正是蘇養浩的長子，蘇養年的嫡長孫。”
    雲嵐心知肚明，未再多言。
    在她眼中，無論身份如何，都不過是可輕易碾碎的存在。
    “走吧。”
    江與亦無興致，二人並肩而行，直奔燕山。
    ……
    今日燕山，十裏紅毯鋪展，自山腳蜿蜒至峰頂。燕京稍具權勢的家族名流齊聚，皆為一窺江與風采而來。
    當然，也不乏借此機會巴結江與，希冀攀附良緣者。
    不少心思各異之人，甚至攜家眷前來。此中深意，眾人皆心領神會。
    倘若江九荒相中，一人飛黃騰達，家族隨之受益。單憑江九荒之名，日後燕京乃至整個華夏，誰敢不敬？
    “顧長生倒是沒忘此事。”
    江與立於山腳，唇角噙著一抹玩味笑意，凝視那綿延的紅毯。
    江九荒至。
    消息震動燕京，既非由燕山之巔傳出，亦非來自群豪之間，而是意外地從蘇府傳來。
    所有人都備好說辭，準備拜見江與之時，忽見兩道虹光自山腳騰空而起，穿越滿山楓林，直抵峰頂。
    “顧長生，你何時也開始玩這些表麵功夫了？”
    淡淡的神念傳音，在顧長生心底回響。
    山頂，一位衣袂飄然、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卓然而立，他仿若與天地合一，氣息流轉間，方圓數十裏內的元氣翻湧沸騰。
    隨著江九荒的到來，山頂眾人悄然退避，就連雲嵐也被葉如霜請至山腰，進入正堂休憩。
    江與飄然落地，塵埃不起，與顧長生並肩而立，目光投向遠方京廣城的樓宇。
    “我生於草莽，混跡人間，怎比得上江天人這般灑脫無拘，自當遵循世俗禮法。這紅毯雖鋪十裏，卻非我設，而是有人早有安排。”
    顧長生已至中年，氣血旺盛，聲震四方。
    他笑著轉身，說道：“江天人，自山腳至山腰，多少高官顯貴渴望與你交談。”
    江與麵容平靜，輕聲道：“我隻是個修行者，不值一提，何必勞煩眾人掛念。”
    “罷了罷了。”
    顧長生擺手，走向茶案。
    大笑一聲：“不必客套，這般虛禮讓我渾身不自在。”
    不久。
    葉如霜緩步而來，一襲青衫長裙，眉目如畫，行禮道：“前輩，霜霜見過九荒前輩。”
    她大方坐下，開始泡茶，手法嫻熟，茶香內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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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與負手而立，語氣從容：“顧道友，你邀我來並非敘舊品茗。你是想讓我助你守護昆侖福地，以免仙界紛爭嗎？”
    他隨手取茶，仰望天空。
    葉如霜泡茶技藝精湛，茶香含蓄，年輕便能如此，即便泡茶大師也在她麵前遜色。
    顧長生道：“今世氣運鼎盛，諸多隱世多年的古老傳承相繼現世，七大仙域開啟在即，昆侖福地隨後浮現。我力有未逮，而江天人身為隱門之首，更受高位，理應相助。”
    這些榮耀並非江與所求，實屬強加。
    “若我不出手呢？”
    江與微笑反問。
    顧長生起身，淡然道：“若天人不出手，便罷。我無意壓製江天人，不過，若江天人出手，這些人承諾可保九荒集團百年繁榮。”
    江與默然無語。
    即便九荒集團擁有數十位地仙、兩位人仙坐鎮，但他始終認為，這都不及華夏的一句承諾讓他感到踏實。
    “若有妄圖引發亂世者，必遭我誅殺。”
    江與終於開口。
    聽到此話，顧長生雖未完全滿意，但也鬆了一口氣。他早料到江與可能會拒絕，畢竟上次在西方拉斯山脈的事，已讓彼此關係出現裂痕。
    “我以為，若我回絕，你會憑借人仙之力強行壓製？”
    江與輕笑。
    顧長生搖頭，“我剛邁入人仙境界，尚不能駕馭如此強大的力量。況且，江天人以一人之力於百裏臨江踏天斬仙，憑雙手撼動靈寶，我自歎不如。”
    站在顧長生身後為他泡茶的葉如霜聞言抬起頭，目光銳利，凝視著江與的背影。
    他獨自站在那裏，似將天地隔開。
    顧長生繼續說道：“世人稱你的修為源自天授，但我知道，修為可以通過傳承法寶提升，然而那份遇事不驚、俯瞰塵世的心境，卻是無人能代。”
    “你並非生於這片天地。”
    顧長生猛然抬眼。
    重生至今，知曉江與真正身份的，不過三人，且他們都是偶然窺見。
    如血公爵、雲嵐等人，皆因無意間進入江與神識，瞥見了一些神識碎片。
    而今天，江與第一次點頭確認：
    “不錯，我非出自這世間！”
    江與一語震驚四座。
    正在泡茶的葉如霜聽後，手中動作一頓，茶水灑落，卻渾然不覺。她雙眸中滿是疑惑、震驚與恐懼，死死盯著江與。
    不是世間人！
    難道江與是來自外星的天外來客？
    盡管顧長生早有預料，可親耳聽江與當麵承認時，心髒猛地一縮，如同被一隻巨手扼住咽喉。
    那種如火星撞擊般的震撼，幾乎顛覆了他的世界觀。
    “霜霜，退開！”
    顧長生振袖而起，平地驟起狂風，仿佛天地萬物都聽命於他。
    “無妨。”江與負手而立，氣宇軒昂，“既然我願意告訴你，便不怕消息外泄。”
    重生後，江與修為所剩無幾，隨便一個地仙都能輕易滅殺他。然而，重生六載，他從練氣初期突破至築基後期，根基深厚無比。如今修為深不可測，揮手可破先天，舉手能勝造化陰陽。
    即便這個驚天秘密傳揚出去，又能如何？
    江與實力超凡，各種神通廣博，世上幾乎無人能在彈指間與其為敵。
    那些覬覦他修為之人，在動手前都會思量一番，能否承受住那當頭一指？
    顧長生神色愈加謙卑，恭敬行禮道：
    “江天人，莫非您來自神域？”
    若非塵世間的人物，便隻有傳說中的七大仙域之首——鈞天神域，才會有像江與這般強絕日月的強者。
    葉如霜豎起耳朵，目光炯炯，心中滿是疑惑。
    江與冷笑一聲，輕蔑一笑：
    “神域？不過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罷了，也隻有他們，會將初入修仙門檻的陸地天仙稱為長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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