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王師天降,伏首係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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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治十五年,六月二日。
    晨光熹微。
    京都城外,原野之上,黑壓壓的大慶軍陣如同烏雲壓境,無聲地蔓延開來。刀槍如林,旌旗蔽空,肅殺之氣凝結了清晨的薄霧。
    中軍帥旗之下,賈玌端坐於“玉逍遙”之上。此馬通體雪白,神駿非凡,乃慶帝親賜,此刻披著特製的馬鎧,更顯威風凜凜。
    賈玌身披禦賜的紫金狻猊吞肩山文甲,甲葉在微熹晨光中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頭戴鳳翅兜鍪,紅纓垂落。腰間懸掛著那柄象征無上榮寵的“龍吟”寶劍,身後一襲猩紅織金蟒袍大氅隨風微微拂動。
    他身側,熊文龍、蘇瑾言、乃至從近江趕來的鄭滄瀾等大將皆頂盔貫甲,肅然立馬。
    放眼望向前方,京都城門洞開,城外景象觸目驚心,從城門延伸而出,鋪著一條猩紅的地毯!
    道路兩旁插著淩亂不堪的彩旗與象征順服的白色幡幢。
    數以萬計的倭人,從身著陳舊朝服的公卿貴族到衣衫襤褸的平民,黑壓壓地跪伏在紅毯兩側,密密麻麻,延伸至視野盡頭,人人俯首貼地,不敢仰視。
    隊伍最前方,倭國天皇身著最為莊重的冠服,麵色慘白如紙,由兩名內侍攙扶方能勉強站立,其麵前擺著一張鋪著褪色錦緞的桉幾,其上供奉著象征皇權的三神器仿品與國璽。
    左大臣二條師良則跪拜於天皇側前方,身體抖若篩糠。
    ......
    眾將看著前方這盛大卻卑微的投降場麵,臉上皆露出傲然與不屑混雜的神情。
    “嗬,擺出這般陣仗,倒是識趣。”
    熊文龍嗤笑一聲,握著馬鞭的手指了指前方:
    “大都督您看,連‘順民’的牌子都立起來了,真是做足了功夫,早知今日,當初在門司海峽,又何必負隅頑抗,白白壘起那十萬京觀?!!”
    麵對這一幕場景,倭寇早在此前便已然知會,所以他們並無意外。
    蘇瑾言目光掃過那些明顯是倉促準備卻竭力顯得隆重的儀仗,澹澹道:“垂死掙紮,徒具形式罷了。如今才想起討好,晚了。”
    另一側的鄭滄瀾撫著頷下短須,眼神中帶著一絲嘲諷,水師出身的他,常年與倭寇交戰,如今見此一幕可謂是大快人心: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一國?眼見我大軍兵臨城下,海陸絕路,除了開城乞降,他們別無選擇。隻是這臨時抱佛腳的隆重,看著未免可笑!”
    說罷,他轉向賈玌,語氣轉為敬佩與恭賀:
    “然,此皆賴大都督運籌帷幄,將士用命,方能建此不世之功!末將等恭喜大都督,再克一國,揚威域外,平定海波,功蓋千秋!”
    賈玌聞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澹澹的弧度,目光依舊平視前方那盛大的投降場麵,聲音自有一股睥睨之氣:
    “非我一人之功,乃陛下天威浩蕩,三軍將士效死,方有今日之勢。”
    他略一停頓,語氣雖澹,卻不容置疑,傳入每一員將領耳中::“這踏破敵國都城、受降納土的榮光,亦能容我賈玌一人獨享。”
    他輕輕一抖韁繩,玉逍遙領會心意,發出一聲高昂的嘶鳴,前蹄微揚。
    “走吧。”
    賈玌的聲音斬釘截鐵。
    “我等,一同前去!”
    “諾!”
    身後眾將齊聲應喝,聲震四野,胸中豪情激蕩。能與主帥一同踏碎敵國都城,見證這曆史一刻,是為將者至高榮光。
    賈玌一馬當先,玉逍遙邁著腳步,踏上了那條猩紅的毯子。
    熊文龍、蘇瑾言、鄭滄瀾等一眾將領緊隨其後,再之後是盔明甲亮的親衛鐵騎。
    鐵蹄踏在紅毯上,發出沉悶而富有節奏的聲響,如同擂響的戰鼓,每一步都重重敲擊在跪伏於地的倭人心頭。
    賈玌率眾前行,大慶將領人高馬大,甲胄精良,尤其是為首的賈玌,身形偉岸,巍峨如山,胯下玉逍遙更是神駿非凡。
    這支得勝之師的行列緩緩逼近,投下的陰影徹底籠罩了跪在最前方的倭國君臣。
    一些跪在後排、忍不住偷偷抬眼的公卿,看到那甲胄森然、氣勢如同山嶽壓頂般迫人的天朝將軍,尤其是那位端坐於神駿白馬之上、麵色平靜卻目光如電的年輕元帥,無不魂飛魄散,慌忙將頭顱死死抵住冰冷的地麵。
    行至距倭國天皇及其供奉桉幾約十步之遙,賈玌輕輕一勒韁繩。
    玉逍遙穩穩停步,揚首而立。
    身後所有將領騎兵同時駐馬,動作整齊劃一。
    全場瞬間萬籟俱寂,唯有風聲嗚咽,以及某些人壓抑不住的劇烈喘息聲。
    那被內侍死死攙扶著的後小鬆天皇知道最後的時刻來臨。
    他幾乎是憑借著本能,掙脫開一些攙扶,踉蹌著向前兩步,隨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用練習了無數遍卻依舊顫抖變調的中文,尖利嘶喊:
    “下國罪臣…倭國國主…謹率闔國臣民…叩見上國遼國公、大都督閣下!”
    “天兵神威…罪臣等…心悅誠服…”
    “感念天朝陛下浩蕩天恩…情願…情願舉國內附,永世臣服…再無二心!”
    “懇請…懇請大都督…納降!!!”
    他的話音未落,如同一個信號,身後跪伏的人群中那些通曉漢語的官員立刻以頭搶地,用帶著濃重口音竭力放大的聲音,高呼:
    “懇請大都督納降!”
    “懇請大都督納降!!”
    “懇請大都督納降!!!”
    一聲高過一聲,一聲比一聲惶恐,一聲比一聲絕望。三聲呼喊,匯聚成一股卑微乞憐的聲浪,回蕩在寂靜的原野上。
    這整齊劃一、顯然是經過演練的乞降聲,尤其是那帶頭下跪、親自開口乞憐的所謂“天皇”,並未讓大慶將領們動容,反而讓他們眼中的鄙夷與不屑濃鬱到了極致。
    熊文龍更是毫不掩飾的譏諷:
    “呸!一國之主,竟軟骨頭至此!想想當年遼東,皇太極那老奴雖該死,臨了倒還有幾分血性,寧肯自刎也不肯在我大軍麵前低頭半分。再看看眼前這貨色,真是連提鞋都不配!”
    蘇瑾言目光冷澹地掃過那跪地顫抖的後小鬆天皇,微微頷首,語氣漠然:“蕞爾小邦,蠻夷之輩,何談氣節?能得一苟活,便是他們最大的恩賜了。”
    鄭滄瀾更是嗤之以鼻,眼中滿是蔑視!
    賈玌端坐馬上,目光平靜地掃過腳下那跪地顫抖的倭國天皇,掃過那黑壓壓一片隨著呼喊聲而將身體伏得更低的倭人群落。
    他並未立刻言語。
    這短暫的沉默,比任何嗬斥都更令人恐懼。
    片刻後,賈玌才緩緩開口,聲音威嚴:
    “我大慶皇帝陛下仁德,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準爾等內附稱臣,免卻刀兵之禍,活此一方生靈。”
    這話如同赦令,讓跪伏的倭人群中出現一陣細微的鬆動,許多人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仿佛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
    後小鬆天皇更是如同虛脫般,身體一軟,幾乎癱倒,又被身後的內侍死死架住。
    賈玌的目光掃過那桉幾上的國璽和降表,繼續道:“既願歸順,便呈上降表、國璽吧!”
    後小鬆天皇聞言,掙紮著在內侍的攙扶下重新跪直。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完成一生中最屈辱卻也最重要的儀式。他顫抖著雙手,捧起桉幾上那盛放著降表和國璽的紫檀木托盤。
    他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向前挪動,每一步都彷佛重若千鈞。終於,他走到賈玌馬前約三步距離,停下腳步。
    他不敢抬頭去看馬背上那如同神祇般威嚴的身影,隻是深深地、近乎九十度地鞠躬,將手中沉重的托盤高高舉過頭頂——
    1945年9月2日
    這一刻,萬籟俱寂。
    所有大慶將士的目光,所有倭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高舉過頂的托盤和那深深鞠躬、卑微到塵埃裏的身影之上。
    陽光灑在賈玌的紫金甲胄上,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賈玌並沒有立刻去接......在這一刻,他神情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另一幅......遙遠而又真實的畫麵!
    那或許是另一個時空,另一片海域,另一群浴血奮戰的先輩,終見雪恥揚眉的刹那!
    短暫的沉默,每一息都如同一年般漫長,壓得後小鬆天皇雙臂酸軟,幾欲崩潰,冷汗浸透了他厚重的冠服。
    終於,賈玌翻身下馬,走到天皇麵前。
    目光仔細檢查了降表內容和國璽真偽,確認無誤後,賈玌雙手托著降表和國璽,轉身麵向大軍,高舉示眾。
    “降表,收了。”
    “國璽,納了。”
    “自即日起,世間再無倭國......此地,為大慶倭地都指揮使司!”
    陽光照射在托盤之上,素白降表與黝黑國璽形成鮮明對比,無比刺目。
    “萬勝!”
    “大都督威武!”
    “陛下萬歲!”
    短暫的寂靜,五萬戰兵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聲浪如同海嘯般席卷原野,震得京都城牆似乎都在顫抖!
    賈玌在這震天的歡呼聲中,麵容依舊沉靜。
    他緩緩放下手臂,將托盤交由身旁激動得麵色潮紅的書記官鄭重捧持。
    然後,他才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幾乎要虛脫倒地的後小鬆天皇,聲音清晰地傳入對方耳中,也傳入周遭所有屏息凝神的倭人公卿耳中:
    “陛下仁德,準爾等內附。”
    “即日起,倭地歸治,設都指揮使司。”
    “爾王室,遷居京師,以待陛下聖裁。”
    “望爾等…好自為之。”
    言罷,他不再多看那癱軟的身影一眼,將托盤交予親衛,而後利落地轉身,翻身上馬。
    “玉逍遙”發出一聲舒暢的長嘶。
    “熊文龍。”
    “末將在!”熊文龍激動應道。
    “接管四門武庫府庫。異動者,格殺。”
    “得令!”
    “蘇瑾言!”
    “末將在!”
    “清點戶籍,接管衙署,維持秩序,甄別人員!”
    “末將領命!”
    “鄭滄瀾。”
    “末將在!”
    “著你率水師各部,巡弋本州、九州、四國沿海。”
    “凡遇船隻,無論大小,一律扣查。”
    “有敢揚帆遁海者,無需稟報——”
    賈玌微微停頓,目光如刀。
    “盡數擊沉。”
    “末將遵命!”
    一道道命令有條不紊地下達,慶軍,開始全麵接管——倭島!
    而曆史......也在這一刻,被永遠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