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太上皇的禮物:千古流芳的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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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聞言,嘴角似乎向上扯動了一下,形成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沒有立刻回答皇帝,而是緩緩地將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全局、吊人胃口的感覺。
    終於,他的目光定格在賈玌身上。
    嘴角那絲微弱的笑意帶著幾分釋然,幾分超脫,更有一絲完成了重要夙願的滿足。
    他並未向眾人解釋那場賭約,有些事,無需天下人皆知。
    他隻是用那氣若遊絲、卻因全場死寂而字字清晰的聲音,緩緩開口:
    “朕......老了,大限將至,油盡燈枯之人......賞不出皇帝那般......金山銀山,也給不了......那般顯赫的王爵。”
    這話讓眾人心中疑惑更甚,卻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太上皇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在回顧自己的一生,也像是在審視著賈玌:
    “朕這一生......於國事,或有功有過......於識人,亦曾......大錯特錯。”
    他的目光在賈玌身上停留了片刻,帶著複雜的歉意與最終的認可。
    “然......”他微微喘息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追憶的光芒,仿佛想起了那日在寧壽宮中的對話,“......能在臨終之前,得見......你凱旋歸來,親眼見證......賭約已成......朕心......甚慰,死亦無憾矣!”
    聽到“賭約”二字,賈玌身軀猛地一震,立刻明白了太上皇所指。
    他想起那日的戲言與承諾,心中湧起萬千情緒,忍不住抬頭,脫口而出:
    “上皇,那日之言不過是......”
    “咳......”
    太上皇卻突然發出一聲輕咳,抬起那隻微微顫抖的手,做了一個“製止”的手勢。
    他的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才無力地落下,重新搭回錦墊上。
    但目光卻依舊銳利,看著賈玌,微微搖了搖頭,眼神中帶著一種“朕意已決,不必多言”的堅決。
    賈玌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哽住,他看著太上皇那副“願賭服輸、朕樂意賞”的執拗神情,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感慨,最終隻能將千言萬語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再次垂首,不再多言。
    這一幕短暫的交流雖輕,卻落入了最近處幾位重臣眼中,讓他們對那未曾聽聞的“賭約”更是好奇到了極點,卻也更加不敢妄加揣測。
    太上皇見賈玌不再推辭,似乎滿意了。
    他的呼吸似乎又急促了一些,吳新貴連忙小心地上前半步,卻再次被太上皇用眼神製止。
    太上皇繼續看著賈玌,語氣變得無比鄭重,甚至帶著一種托付江山的意味:
    “皇帝賞你的,是今生之富貴權柄......朕,一個將死之人,無以為賞......”
    他頓了頓,仿佛積蓄著最後的力量,一字一句,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便......賞你一個......萬古流芳的身後名吧!”
    說罷,太上皇不待眾人反應,望向一旁的吳新貴!
    “吳新貴......”
    “奴婢在。”
    吳新貴聲音哽咽,明白太上皇的意思,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個明黃卷軸。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
    聖旨?!這是要???
    一眾大臣滿臉的疑惑,沒有人能想到還有這一出!!!
    最終,吳新貴在太上皇和慶帝的示意下,展開卷軸,高聲宣讀:
    “奉天承運太上皇,詔曰:”
    “朕以菲薄,獲嗣祖宗大業,臨禦天下數十載,夙夜惕厲,唯恐不逮。然晚年昏聵,幾損棟梁,幸天佑大慶,賜朕良臣。”
    “遼王賈玌,忠貞天錫,勇略性成。內鎮朝綱於傾覆之際,外拓疆土於萬裏之遙。功在社稷,德被生民。其忠其勇,可比武穆;其功其業,直追衛霍。”
    “朕感其忠貞,念其功勳,特賜遼王、配享太廟,待其百年,神位入祀宗廟,與列祖列宗同享血食;”
    “敕命禦撰碑文,朕親述其功,皇帝禦筆親書,鐫刻豐碑,永立於皇陵神道之首;“
    “準入祀京師昭忠祠,為萬世主祭之首,凡後世忠烈入祀,必先致祭;”
    “敕令國史館為立專傳,曰《賈玌傳》,其生平功績,永不加刪,一字改,永載史冊!”
    “敕命將其不世之功,載入皇室玉牒,永世流傳!”
    “嗚呼!此非獨賞功,實乃旌忠。望天下臣工,以此為範。”
    “——欽哉!”
    聖旨宣讀完畢,整個太廟前一片死寂!
    那一道道殊榮,如同九天驚雷,一道比一道更猛烈地劈在每一位朝臣的心頭:
    配享太廟!——與曆代帝王同享祭祀?!
    禦碑立傳!——功績由太上皇親述、皇帝親書,立於皇陵神道之首?!
    昭忠祠萬世主祭!——後世所有忠烈之士皆需先向他致祭?!
    國史立傳,永不加刪!——史筆如鐵,卻獨為他網開一麵,永載其功?!
    功載玉牒!——事跡錄入皇室族譜,真正與國同休?!
    尤其是那些以“青史留名”為終極目標的文官們,此刻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四肢冰涼!
    他們聽到了什麽?
    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從今往後,千秋萬代,隻要提及“大慶”這個朝代,無論史書如何編纂,無論後世如何評說,所有臣子的功績都將在一個人的光芒下黯然失色——那就是賈玌!
    他將是這座王朝臣子中唯一、且永遠不可逾越的巔峰!是所有後來者窮盡一生都無法企及的目標!他們畢生追求的“青史留名”,在賈玌這五項曠古爍今的哀榮麵前,顯得如此渺小可笑,仿佛螢火之於皓月!
    “嗡——!”
    短暫的死寂之後,文官隊列中仿佛炸開了一顆無聲的驚雷!
    無數道目光瞬間變得赤紅,呼吸粗重,胸膛劇烈起伏,幾乎要撕裂朝服!
    目光射向龍椅上的太上皇,那目光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驚駭欲絕,甚至是一絲絲的......瘋狂!
    許多文官,尤其是那些以青史留名為畢生追求的老臣,此刻隻覺得眼前發黑,氣血逆流,幾乎要站立不穩!
    他們支持東征,盼著勝利,想著國庫充盈後可以推行新政,造福百姓,也為自己博一個治世能臣的美名,在史書上留下寥寥幾筆。
    可現在呢?
    太上皇這輕飄飄的一紙詔書,簡直是將他們所有人對於“身後名”的期盼,徹底扼殺!
    從此以後,隻要提及“大慶名臣”,所有人第一個、甚至唯一能想到的,隻會是賈玌!
    是他擎天保駕的救駕之功,是他滅國拓土的赫赫武功!
    他們將來即便有再大的政績,在這曠古爍今的功業和殊榮麵前,都將黯然失色,永遠隻能活在“遼王”的巨大陰影之下,做那可有可無的陪襯!
    念及於此,他們死死地盯著龍椅上那位行將就木的太上皇,腦海中瘋狂地咆哮、呐喊、甚至詛咒!
    ‘太上皇!您老糊塗了嗎?!’
    ‘您這是要絕了我等所有文臣的念想啊!’
    ‘萬世之名盡歸一人?!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此後百年,朝堂之上,誰還願盡心竭力?反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超越遼王了!’
    即便是那些與賈玌交好、或是中立的官員,此刻也麵色煞白,手腳發顫,被這前所未有的恩寵驚得魂不附體。
    這已不是恩賞,這幾乎是重塑了臣子榮譽的規則!
    就連賈玌的嶽父,一向沉穩持重、深以為傲的林如海,此刻也是瞳孔驟縮,臉上血色盡褪。
    他先是無比震驚地望向太上皇,隨即猛地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婿,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難以置信的震撼,有一絲為女婿感到的極致榮耀,但更多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源自文人本能的......嫉妒?
    是的,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嫉妒!
    憑什麽武功能換來如此極致的身後哀榮?那他們這些文臣嘔心瀝血、治理天下的功績,又算什麽?!
    整個文官集團,幾乎要當場癲狂!
    若非此刻是在莊嚴肅穆的太廟之前,若非禦座上還有皇帝和太上皇,他們幾乎要不顧禮儀地嘶吼出來!
    而勳貴武將那邊,雖然同樣震驚,但反應卻截然不同。
    他們在短暫的愕然後,更多的是感到一種與有榮焉的激動和熱血沸騰!
    賈玌的成就,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武勳集團的極致榮耀!
    他們看向賈玌的目光,充滿了狂熱的崇拜和敬畏。
    太廟前,冰火兩重天。文官的絕望與瘋狂,武勳的激動與狂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這風暴的中心——賈玌,依舊跪在那裏,承受著這足以將任何人壓垮的、足以引起滿朝嫉恨的滔天榮寵。
    太上皇仿佛沒有看到下方那些幾乎要噴火的目光,他完成了最後的心願,似乎連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盡了,滿足地、徹底地閉上了眼睛,氣息更加的微弱!
    慶帝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目光深邃,他知道這份賞賜會引發何等波瀾,但他並未出言安撫,隻是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切。這是他父皇的決定,也是......他默許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