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天朝決斷 敕封定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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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日後,西遼密報以八百裏加急送至京師,直入大內。
    養心殿內,慶帝正與太子批閱奏章。內侍躬身將一封火漆密信呈上。
    慶帝拆開細覽,嘴角隨即掠過了然的笑意。
    他將密報遞給身旁的太子:“太子,你也看看。西遼王庭,果然如天戈所料,亂了。”
    太子雙手接過,迅速瀏覽。
    密報上詳細記述了西遼朝會上的爭論與最終決議,其中清楚寫著:有大臣公然建言,“今大慶雄踞東方,兵強馬壯,更為蒙古名義之宗主。不若效仿古製,遣使奉表,稱臣內附......”
    “父皇,”太子抬頭,眼中帶著欽佩,“遼王果真料事如神。當日他便斷言,西遼身處絕境,若要存續,除卻內附我朝,借宗主之名抗衡蒙古,別無他路。如今看來,竟是一字不差。”
    “嗬嗬,”慶帝輕笑一聲,神色間頗為滿意,“天戈通曉大勢。他當日說‘西遼必遣使來朝’,朕還曾思量會否有變數。如今看來......哈哈!”
    一陣歡笑,慶帝隨即收斂笑容,正色道:
    “既如此,朕便給西遼這個名分。傳旨鴻臚寺,以藩國禮製,準備迎候西遼使團。”
    ......
    又半月餘,西遼使團一路經安西、過隴右,終抵天京東郊。
    鴻臚寺少卿親往迎接,依禮製將其安排入住四方館。
    翌日,大朝會。
    景陽鍾鳴,文武百官依序步入奉天殿。
    丹陛之下,旌旗儀仗森然陳列,殿陛之間,彌漫著莊嚴肅穆之氣。
    “宣——西遼國使臣覲見!”
    殿前侍衛高聲唱喏。
    聲浪次第傳下。
    片刻後,以西遼國宰相斡裏剌為首,副使、通譯等數人,身著具有西域特色的錦袍官服,垂首躬身,步履沉穩地步入大殿。
    雖不敢抬頭直視禦座,但他們的目光卻謹慎而迅速地掃過丹陛兩側肅立的文武百官。隨著他們一步步走向禦前,殿內景象也逐漸清晰。
    就在禦階之下,最靠近龍椅的位置,兩道年輕挺拔的身影尤為醒目。左側一人,身著明黃太子常服,麵容清俊,氣質溫潤中已初具儲君威儀,正是當朝太子。
    而右側那人,卻讓西遼使團眾人心中齊齊一震!
    隻見其身著玄色金線蟒袍,身形魁偉挺拔,遠超常人。雖靜立不言,卻如嶽峙淵渟,一股沙場淬煉出的凜然氣勢撲麵而來。
    其麵容英武俊朗,目光深邃沉靜,看似年輕,眉宇間卻自有威嚴。
    斡裏剌心頭猛地一跳,立刻與腦海中那份珍貴的情報畫像對上——遼王賈玌!
    ‘這就是那位弱冠平遼東、及冠滅倭島的絕世凶人嗎!’
    斡裏剌麵色不變,內心卻已掀起波瀾:
    ‘今日一見......方知畫像終究是死物,不及真人萬一!如此氣魄,這般威勢......難怪能立下不世之功......’
    然而,一個更深的念頭驟然鑽入他的心底,帶來一絲冰涼的寒意與難以置信的困惑——
    ‘可是,這位遼王如此年輕,便手握重兵,位極人臣,功高蓋世......那位大慶皇帝,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忌憚嗎?若在我西遼,這等人物早已......’
    這念頭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根據斡裏剌的了解,不僅是大慶皇帝陛下器重、信任遼王,就連那位仙逝不久的太上皇也......
    最終,他猛地收束住這危險且不合時宜的思緒,不敢再深想下去。此刻絕非探究敵國君臣秘辛之時。
    使團眾人皆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力,態度愈發恭敬謹慎。
    至禦階前十餘步,斡裏剌收斂心神,率先趨行數步,隨即毫不猶豫地撩袍跪地,以額觸手,伏身於金磚之上。
    其身後副使、通譯等亦緊隨其後,齊刷刷行五體投地之大禮。
    “西遼國使臣斡裏剌,奉我主阿剌木沙汗之命,叩見大慶大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肅穆大殿被這異國口音的呼喝灌滿。
    賈玌眉頭一挑,聽著這囊裏囊氣的聲音,心中不由一樂!
    “免禮,”慶帝見西遼使團如此識趣的行大禮,心中大悅,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動:“貴使遠來辛苦。西遼王遣卿等前來,所為何事?”
    斡裏剌再次躬身,雙手高舉一份以金線捆紮、蠟封完好的國書:
    “啟稟大慶皇帝陛下。我主深感蒙古侵逼,社稷傾危,黎民困苦。今素聞大慶乃天朝上國,仁德布於四海,威儀震於八荒。更兼為草原諸部之共主。”
    “我主願率西遼全境,歸附大慶皇帝陛下麾下,永為藩籬,歲歲朝貢,不敢有違。懇請陛下念我西遼百姓倒懸之苦,施以援手,降詔調停,則我西遼舉國上下,永感天恩!”
    此言一出,原本肅穆的大殿頓時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輕微騷動。
    雖無人敢高聲喧嘩,但許多文武大臣還是忍不住與身旁同僚交換著震驚的眼神。
    他們雖知西遼使團此來必有要事,卻萬萬沒想到,竟是舉國內附、請為藩臣這等石破天驚之舉!
    鴻臚寺官員上前接過國書,驗看後呈送禦前。
    慶帝並未立即翻閱,目光掃過下方文武百官。
    首輔李青鬆微微頷首,兵部尚書出列:
    “陛下,西遼地處西域要衝,若能內附,於我國西陲安定大有裨益。且蒙古肆虐,亦損我宗主國威嚴。臣以為,當允其所請。”
    聽得李青鬆所言,短暫的寂靜後,一個略顯猶豫的聲音響起。
    文官班列裏,有一人持笏而出:
    “陛下!臣以為此事需謹慎!而今西遼與蒙古交戰,已處絕對劣勢,此刻請降,不過是想禍水東引,借我大慶之力抵擋蒙古兵鋒!其心可誅!”
    “若允其內附,無異以我堂堂宗主之尊,橫置於蒙古藩屬之爭鋒前沿!此舉陡增兩國構釁之險,非上善之法!請陛下明鑒,當審慎處置,勿墮其彀中!”
    仿佛油鍋裏潑下冷水,殿內“嗡”地一聲炸開!
    “此言太過!西遼誠心歸化,四海賓服之氣象豈可拒之門外?”
    有人立聲反駁。
    “誠心?臨渴掘井的誠心罷了!若因此開罪蒙古,重啟邊釁,誰來擔這幹係?”
    “我大慶煌煌天威,還懼他蒙古?”
    “莽夫之見!西北軍糧轉運如何解決?深入漠北草原,勝了如何?敗了又如何?”
    爭辯聲浪層層拔高,嗡嗡地在高大的穹頂下激蕩。
    見此情形,西遼使團成員,背脊繃得更緊了些,內心擔憂不已。
    唯有斡裏剌垂首靜聽,麵色平靜,甚至還有些想笑!
    ‘演得倒逼真......’ 他暗自腹誹。
    若非那位大慶密使與他互密,斡裏剌幾乎也要被這朝堂上激烈的“爭議”唬住了。
    “不過是天朝自導自演、既要裏子又要麵子的一場戲碼罷了。”
    斡裏剌無可奈何,隻能心中感歎。
    而今......他能做的,不過是這出戲能順順當當地唱完,換來西遼......乃至自身的一線生機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