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星辰閃耀。
    燕京城燭火輝煌，自明成言登基之初，就取締了京中的宵禁，與先前一入夜，城中就一派死氣沉沉相比，現在倒更像是盛世。
    蕭如月也不是第一次披著夜色出門了，身邊帶著封刀，她去何處都不會懼怕。
    如意齋在夜幕下，在燕京城的燈火裏，猶如琉璃雕砌，油紙在燭火下焚燒，散出一股荼蘼香味，神思一晃，頃刻便世界顛倒，所處之處，不再是琉璃一般的神仙地方，而是形骸放浪，舉止癲狂的群魔亂舞。
    “點大？點小？”
    “大大大！”
    “小小小！”
    這是一處極樂地方，十五方賭桌，分布在大堂，每一桌，下注皆是千兩、萬兩。
    頭頂的紅燈籠，將這一堂的人照得仿若鬼魅。
    封刀寸步不離跟著蕭如月。
    哪怕現在蕭如月女扮男裝，可是模樣卻是比女孩還妍麗的俊秀兒郎，難不準有幾個喝大了的，不長眼，想男女通吃……
    蕭如月率先看到了青扶那身墨綠長衫，緊接著看到幾乎趴在賭桌上的李容琦。
    “去那邊。”
    蕭如月領著封刀停在十桌旁，背後就是李容琦的五桌，兩桌隻相隔一個走道。
    青扶看到蕭如月來了，心頭暗喜，急不可耐想要在她麵前嶄露頭角，以期望獲得重用，從前沿街乞討的日子，他此生不想再過第二次！
    他要抓住任何機會往上爬，以他混跡多年的經驗來看，蕭如月無疑是一棵大樹，還是一棵百年難得一遇的大樹。
    接下來，觀眾都已到位，他的好戲也要開場了。
    做他們這一行乞討的，除了會察言觀色，為人機靈之外，手腳還要快，總有些時候染了風寒抗不過去，急需銀錢抓藥，這時候手腳快，就能偷人的錢袋子，雖然偷人錢財不對，但也能因此活下來，有什麽能比活下來更重要呢？
    他的手腳可是圈裏數一數二的快。
    隻見青扶，食指與中指微動，從袖口中溜出兩枚骰子，緊接著桌子下的機關暗道被他打開，裏麵的骰子，已被他換了一遭。
    做完這一切，他依舊附和著李容琦，與他一起，似乎是十分投入在這場豪賭之中。
    “大！”
    “哈哈哈，拿來拿來，投注都給我拿來！”
    李容琦一臉喪氣，不悅得將手上的注丟給對麵。
    不過是兩千注，他還有十萬注！馬上就能把這兩千注贏回來！
    心裏這麽想著，他從手頭分出了四千注。
    半個時辰後。
    “不可能！不可能！”
    李容琦的模樣已近乎瘋狂，發絲微微有些淩亂，一雙眼睛赤紅，他手頭隻剩下一萬注。
    蕭如月看著他如此模樣，不由得感覺有些可悲，但他惡貫滿盈，根本不值得同情。
    青扶在一旁任其發展，等那一萬注也輸的一幹二淨，他還有別的讓他輸得更多！
    輸的越多就越容易著道。
    “哎，小兄弟，你怎麽不下呀？”
    有人湊過來問蕭如月。
    在這賭場一個注都不下，確實有些奇怪。
    蕭如月學著三教九流的說話語氣，笑笑：“剛來，還沒見過隔壁玩這麽大的。”
    說著隨手甩了一千注。
    過來問的人看蕭如月下注，笑了，指了指隔壁：“吃了多少就得吐出多少。”
    說著拍了拍蕭如月的肩膀：“看你不是這道上人，怎麽來這兒？”
    蕭如月眼神晦暗得看了一眼，笑得不露聲色：“誰沒有七災八難，現在可能不會來，保不準以後不會來這裏求財。”
    那人笑道：“也是。”
    “來來來！開！”
    嘈雜的聲音，掩蓋了李容琦的痛呼。
    他連最後的一萬注也不剩了。
    “下啊，咱們可就等你了！”
    眼見李容琦遲遲不下注，有人在一旁催促。
    此時，李容琦渾身沁出了一層汗，他的手頭已經沒有半個注了，也沒有一文錢了。
    萬難之際，蕭如月幽幽出現在青扶身後，遞上一個錢袋子，示意給李容琦送過去，足足有兩千千注。
    青扶識趣得給李容琦送去致命的“毒”。
    李容琦猶如重得水的遊魚，又活泛起來。
    “下！”
    他大吼一聲，直接將新得的一千注往前一扔。
    此時的他，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救！
    這一場毫無例外也輸了。
    他轉身找青扶再要注，可青扶現在也沒有，兩袖空空：“所有的注我都給你了。”
    李容琦慌了神，就想離開賭場。
    可亦如坊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一幫人手裏扛著斧頭，攔住了李容琦的去路，手上一張紙條往前一展，獰笑著：“把欠得住都拿錢給我補上，才能走！”
    李容琦一把扯下這個絡腮胡子男人手上的紙條，一行一行看起來。
    “這麽多？我什麽時候欠這麽多了？”李容琦不可置信，反問。
    絡腮胡子大笑，一斧頭劈下，“哢嚓”一聲，一張凳子一分為二。
    “亦如坊的規矩！半途退場，輸錢翻倍！”
    “拿不出來也沒關係。”絡腮胡子笑，轉了轉手裏的斧頭，“留一下你一條胳膊一條腿，一隻耳朵一隻眼，就能走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李容琦色厲內荏，朝絡腮胡子道。
    絡腮胡子大笑：“本大爺管你是誰，天王老子在這兒也得也得乖乖把錢交了再走！”
    李容琦還想雞蛋硬碰骨頭，青扶及時出手攔下。
    “這位大哥消消氣，咱們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好談，我這小兄弟年輕氣盛，不懂賭坊的規矩，還望大哥見諒。”
    絡腮胡子不耐煩：“又事快說！別整文人這套，在這兒不頂用。”
    “好好好，稍等在下片刻。”
    青扶拉過李容琦，兩人在一處交頭接耳，蕭如月也沒聽清是說了些什麽，但是能夠猜到必定是按照原先商量好的，給賭坊當暗樁，犯西雍最不容許的王法。
    販賣人口。
    從蕭如月的角度，正好能夠看到李容琦猶豫不決的的模樣，最後咬牙同意了。
    她嗤笑了一聲。
    這件事情，青扶辦得很好。
    此人，倒也不是不可重用。
    蕭如月眯了眯眼，她玄門正是用人之際，便給他機會。
    得到了想要的結果，蕭如月也不做多留，等開桌出了結果，便帶著封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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