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此刻的笑容，莫名讓蕭如月想到了“勾引”二字。
    她神魂俱震。
    對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議。
    正出神，眼前就多了一串糖葫蘆。
    看這糖色還是新鮮出爐的。
    燈火搖曳之中，仿佛又回到了數月之前。
    那時候合家歡樂，她每每不聽娘親的話，被罰著做女工，弟弟蕭如辰就會從街上帶回一串糖葫蘆，哄她開心。
    陷入回憶之中，蕭如月明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層迷霧。
    情不自禁伸出手，接過了糖葫蘆。
    “我特意為你買的，可還喜歡這些小玩意兒？”
    明月潭的聲音，將她抓回了現實。
    她看了一眼窗戶外的天色，早已昏暗無邊。
    可這糖葫蘆還是溫的。
    他這是從哪兒買的糖葫蘆？
    蕭如月狐疑的看著言笑晏晏的世子。
    明月潭笑意不減，明知眼前的小姑娘在疑惑什麽，也絕口不提他是怎麽買到糖葫蘆的。
    他是絕對不會讓人知道，半個時辰前，他是如何翻牆入民宅，將賣糖葫蘆的小哥從被窩裏拽起來，給他現場融了一串糖葫蘆。
    在明月潭那裏得不到回答，蕭如月也不再深究，世子神通廣大，一串糖葫蘆當然不是難事。
    她轉動手腕，打量著手裏的糖葫蘆，說道：“世子夜訪小女深閨，隻是來送糖葫蘆的嗎？”
    “當然不是。”
    明月潭笑，轉身將剪子放在桌上：“更是來看我未來世子妃的。”
    男子俊美的臉龐，在燈火下溫潤如玉，蕭如月的心跳慢了半拍，忙錯開眼。
    低頭抄寫佛經，慌忙出錯，漏寫了一句。
    她捏緊了筆杆，心中懊惱：
    ——明家子嗣，果真是擅長惑弄人心，不光是當今聖上明成言，就連他的侄兒，眼前這個世子，也是那麽擅長花言巧語。
    “也不知道，世子殿下對多少女子說過這句話了。”
    看著臉色突然冷下來的女子，明月潭不明所以，隻得解釋：“從未有過第二個人。”
    蕭如月輕嗤一聲，顯然不信他口中謊言。
    可憐世子百口莫辯，隻覺得世間女子怎都如此變化無常。
    他這次來蘇府，一是看看蘇三是否受到苛待，二是告知她定會成為他的世子妃。
    眼見著眼前女子惜字如金起來，專心抄寫著手下的佛經，明月潭碰了一鼻子灰，隻能悻悻而歸。
    直到半夜。
    蕭如月才將佛經抄完，沾枕即睡。
    第二日一早，清脆的鳥叫聲率先躍上枝頭。
    蕭如月強忍身體的疲憊，早早起身，帶著自己抄了一晚的佛經，由青嬤嬤帶著她交給老夫人查閱。
    青嬤嬤就是老夫人派來的那個老婦，板著一張臉，不苟言笑，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她將佛經呈給老夫人。
    老夫人隻是寥寥看了一眼，就將蕭如月抄寫了一晚上的佛經丟在一邊。
    蕭如月眼角餘光瞟見，眸色微冷，但依舊按捺著性子，低頭不作聲。
    這本來就是老夫人給她的下馬威。
    趙姨娘也是今早來上交抄寫的佛經的，看到心裏恨極了的人兒，正跪在大殿，受到的待遇比她還差，心裏就開心得意。
    走上前來得意洋洋似是宣告一般，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蕭如月，自己脆生生向老夫人請安。
    可惜的是這套對老爺有用，但對老夫人沒用。
    老婦人對她愛搭不理，冷下臉色，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們都回去吧，明日繼續。”
    聞言，蕭如月起身站起來，因為跪的時間稍長，膝蓋有輕微的刺痛。
    她的動作頓了頓。
    喚雲見狀連忙上前扶著。
    待她們走出門口，趙姨娘冷不丁就上來一撞。
    將蕭如月撞的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喚雲瞪著眼前趙姨娘誌滿意得的小人模樣。
    蕭如月悄悄按住喚雲的手。
    平常時候，喚雲膽子不大，可每當她們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她便如一頭蓄勢待發的貓崽子，護主得很。
    穩住喚雲之後，蕭如月才抬眼看著趙姨娘。
    全仰仗老夫人餘威，她才沒有繼續和楚妃勾搭在一起。
    “姨娘也該珍惜自己的羽毛，畢竟四爺得老夫人的寵愛，將來必定是一家之主，若是姨娘丟人現眼，這以後丟的可是四爺的臉。”蕭如月眼角微翹，似笑非笑。
    趙姨娘愛子如命，聽到她這一番話，雖然心底仇恨，但也不敢造次，隻是鼻間冷哼一聲：“走著瞧！”
    眼見著她的背影遠去。
    喚雲才紅了眼眶：“這府上，便沒一個好人，都來欺負咱們。”
    蕭如月拍了拍她的手，將她眼角的淚花輕輕抹去：“馬上就好起來了，再等一些時日。”
    等過些時日，就該輪到蘇府倒黴了。
    恰逢霜雪融化，初升的太陽在露珠上折射七彩光芒，宛如蕭如月的眸子一般，華光溢彩。
    連帶著七天，蕭如月抄寫佛經從不間斷，食指之間摸起來似有了薄薄一層繭子皮。
    因為老夫人的不待見，下人對她也不怎麽上心了。
    廚房送來的吃食，雖然不至於殘羹冷炙，卻也清湯淡水。
    但同之前比起來，宛如天上與人間，相差甚大。
    見風使舵的事情，蕭如月已經見怪不怪了，曾經深宮之中，楚蓉之流更為過分，也多虧了楚蓉，如今她什麽明槍暗害都受得了。
    不過是幾餐淡飯，蕭如月執筆手發酸，吃菜的時候也不挑，倒是喚雲一直鳴不平。
    不過，今日正午過了很久，廚房還未送飯來。
    府上也安靜得緊。
    “是出什麽事情了嗎？”蕭如月皺著眉問。
    喚雲在一旁伺候筆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見狀，蕭如月放下筆，起身道：“走，去看看。”
    青嬤嬤竟未守在門口。
    西苑下人本就不多，自她被禁足後又散去不少，此刻更顯伶仃。
    隻有一個眼生的丫鬟，顫顫巍巍攔下蕭如月。
    “嬤嬤吩咐了，三小姐不能出去。”
    蕭如月：“……”
    也不知道是哪裏抓來的丫鬟，天真得傻氣。
    她皮笑肉不笑：“讓開，你攔不住我。”
    揮手將其推到一邊，踏出了門扉。
    她們主仆兩人剛走到回廊出，便瞧見魏侯爺帶著犬子從大堂出來，腳下生風。
    大堂裏頭的蘇左相，麵色蒼白暗淡，直愣愣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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