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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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武力高強。
但並非以一擋千。
北齊大軍攻破城牆時,李容寒依然率領禁衛軍衝鋒在前。
不是為了榮華,不是為了富貴,隻是他不能退後。
當第七支羽箭貫穿李容寒膝蓋骨時,他終於倒下了,像破敗的稻草人跪在了血泥裏。
箭頭淬了毒。
他能感覺灼燒的劇痛。
他扯下半幅披風纏住傷處,布帛浸透的血立刻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統領快走!”
親衛橫刀擋在他麵前,為他爭取脫身的時間。
勝利以無希望。
他看著親衛被敵軍十人圍攻至死,卻也無力回天。
左肩的刀傷隨著爬行動作不斷迸裂,每前進一尺就有碎甲片從殘破的戰甲上剝落。
朱雀街似乎從未如此長過。
某個瞬間他聽見孩童的嬉笑,恍惚以為是九歲那年背著弟弟偷逃出尚書府,在這條街上買了糖人。
他拐進了岔路,刀劍聲漸漸遠去,李府近在眼前。
他想,哪怕是死也該死在他自己爭奪回來的權力之上,那個隻屬於他禁軍統領的李府上。
牙齒間溢出鮮血也渾然不覺。
多諷刺啊,曾經全城最風光的李家公子,如今像條垂死的野狗般爬過自己曾騎馬踏過的長街。
或許是走馬觀花。
他似乎見到了李容琦,那個尚未犯下命案,懵懂天真的少年。
——“哥哥。”
李容寒吐出一口鮮血,嘶啞著聲音。
“是哥哥……把你保護得太好,卻不能……保護你……”
四周越來越冷,越來越冷。
好像回到了那一年冬天,他們被府中嫡母丟在偏院自生自滅的第三個月。
那年臘月,京都格外冷,雪格外大,像是要把整個李府活埋在沸沸揚揚的白色裏。
李容寒把最後半塊硬餅塞進弟弟嘴裏時,聽見自己胃囊摩擦的聲音。
他們吃都吃不飽,更別說用炭火取暖。
而他們姨娘停靈的草席還擺在堂屋,喪幡垂下來,正好夠八歲的李容琦當被子蓋。
"哥,我腳趾動不了...…"
李容琦的聲音像隻病貓。
“再等等,說不定父親馬上就開看我們了。”
李容寒咬著牙把弟弟生滿凍瘡的腳貼在自己肚皮上,凍得嘴唇青黑。
“哥……我好累,我想睡一覺……”
李容寒一摸李容琦的額頭,發現滾燙。
這是發燒熱症,會死人的。
李容寒怕極了,怕唯一的弟弟也和姨娘一樣一睡不醒。
“不可以睡,哥哥去給你找藥找炭火找吃的,你堅持住……”
將弟弟裹得嚴嚴實實後,他頂著鵝毛大雪,一頭紮緊白茫茫一片中。
他還記得去庫房的路。
當他拍開庫房的門,顫抖著哭腔求主管給些炭火和藥材。
主管翻開了他眼前的賬冊,仔細查閱了一番,婉拒:
“夫人並未準備給偏院的份例。”
“我弟弟快死了,求您發發善心吧!”李容寒哭喊著跪下。
主管也是嚇了一跳,臉上帶了些猶豫,隻是還未等他做出判斷。
窗外便傳來雪被踩實的咯吱聲。
鎏金暖爐的檀香味混著風雪灌進來。
嫡子李喆胤的鹿皮靴停在門檻前,他新得的白狐裘映得雪地發藍,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李容寒,眼中露出幾分稀奇的神情。
"你缺炭火?"他笑著,指了指外麵的雪地,"脫光衣服,爬三圈,這筐銀絲炭就是你的。"
屈辱感彌漫上李容寒每一寸皮膚。
他一件件剝下,瘦弱的肩膀匍匐在雪地之中,竟然比雪還白。
李喆胤開懷大笑,走過去用鎏金暖爐挑起李容寒下巴,積雪正順著少年顫抖的脊梁往下淌。
"庶子就是庶子,"他指尖一鬆,滾燙的爐灰灑在李容寒雪白的脊背上,"連血都比旁人腥臭三分。"
李容寒吃痛哀嚎,夾雜著家丁們的哄笑聲。
“連這聲音也和他姨娘一個狐狸精模樣!”
那十六歲的嫡長子眼神陰狠,解開腰上的玉帶鉤,那鑲著南海珠的凶器抽在裸露背脊上,立刻綻開一串血珍珠。
“繼續爬!”
李喆胤靴尖碾著李容寒按在雪地裏的手指,"聽說你娘死前還求著要進祖墳?"他突然揪住少年頭發逼其仰頭,“做什麽春秋大夢!”
李容寒被狠狠按進雪地。
等到笑聲遠到聽不見時,李容寒忍痛爬起來,穿上衣物,抱著一筐炭和幾包藥,一步步回到偏院。
"終有一天,我要他跪著看李家祠堂的匾額落地,聲望不再……"
“一個都跑不掉!”
越來越冷讓李容寒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分不清現在到底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是夢一場,還是他早死在那場大雪裏。
但他終究是無法回到李府了。
朱雀街的小巷裏,是他僵硬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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