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蜂巢迷宮,執念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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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形似破碎蜂巢的龐大金屬遺骸,宛如一頭蟄伏在亙古黑暗中的巨獸屍骸,靜靜懸浮於混沌虛無的背景板上,無聲地散發出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死寂與蒼涼。
高羽駕馭著殘破的太乙鼎,動作輕柔得如同融入暗影的遊魂,悄無聲息地向其逼近。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於一點,那縷源自太乙鼎核心的青銅微光所衍生的靈覺感知,此刻化作了無數細密無形的觸須,極其審慎地、一寸寸地探向那片彌漫著異樣波動的區域——那片殘留著遠古意誌的禁區。
距離越近,那股意誌的波動便愈發清晰可辨。它確實微弱到了極點,仿佛風中搖曳的殘燭之火,隨時都可能徹底湮滅。然而,其中所蘊含的那種刻骨銘心的不甘、那種近乎瘋狂的執念,卻如同被時光鐫刻的烙印,穿透了無法計量的漫長歲月,依舊無比頑固地盤踞在此地,拒絕消散。
“確是殘存執念無疑……”高羽心頭微沉,最終確認了自己的判斷。
更讓他感到心驚的是,通過微光的精微感知,他發現這股意誌並非一個完整的個體,而是……難以計數的、極其細碎的意誌殘片!它們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零零散散地遍布於這座龐大金屬蜂巢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條破敗的通道。
這些殘片,氣息同源,似乎都來自於同一個強大的個體,或者……是同一批在某個遙遠紀元共同隕落於此的生靈?
高羽不敢有絲毫輕忽。他深知,即便隻是瀕臨潰散的意誌殘片,若是其生前蘊含著驚天動地的力量印記,或是承載著某種毀滅性的執念,也足以對任何貿然闖入其領域的後來者,造成無法預測的災難性後果。尤其是在這片本就混亂無序、危機四伏的混沌虛空中,任何微小的變數都可能引發致命的連鎖反應。
他刻意放緩了太乙鼎的行進速度,使其幾乎是緊貼著一塊巨大而扭曲的金屬斷片,如同壁虎般悄然滑行,竭力避免激起任何可能驚擾那些沉睡執念的能量漣漪。
與此同時,他開始默默運轉起太乙傳承中記載的一門頗為玄奧的秘術——“道痕溯源”。
此術並非用於攻伐或守護,而是一種……側重於感知、解析與溝通的特殊法門。它能極大地提升施術者對天地間殘留“道”之軌跡的敏感度,無論是絕世強者遺留的戰鬥烙印,無上法寶散發的靈性輝光,乃至……生靈寂滅後不散的意誌碎片,理論上都能通過此術進行一定程度的探知與解讀。
在此之前,高羽對此術的掌握尚顯粗疏,更多時候是依賴青銅微光本身那近乎本能的強大感知力。但隨著對微光運用的日漸純熟,以及在這片生死絕境中不斷的磨礪與感悟,他對“道痕溯源”這門秘術的理解,也在潛移默化間悄然加深。
此刻,他便是小心翼翼地運轉此術,分出一縷極其微弱、凝練如絲的元神念力,借由青銅微光的精準引導,如同探入幽潭的釣線,輕柔無比地……嚐試觸碰距離他最近的一枚意誌殘片。
他的目的並非強行窺探或掠奪其中可能蘊含的記憶或力量,而僅僅是……試圖建立一種……盡可能溫和、不具侵略性的“接觸”。
他渴望了解,這些破碎執念的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的故事?它們的主人是誰?曾經曆過何等波瀾壯闊或悲慘絕倫的命運?又為何會集體隕落於這片荒涼死寂的星骸遺塚之中?
嗡——!
就在高羽那縷試探性的元神念力,如同蝶翼般輕柔地觸及那枚意誌殘片的瞬間。
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混亂、狂暴、充滿了毀滅與絕望氣息的信息洪流,如同決堤的怒濤,猛然反噬而來!
高羽隻覺得自己的識海仿佛被一顆無形的星辰狠狠撞中,刹那間天旋地轉,腦海中一片轟鳴,元神劇烈震蕩,喉頭一甜,險些當場噴出一口逆血!
“不好!”
他心中警兆狂鳴,幾乎是本能地就要斬斷這縷探出的元神聯係。
然而,一切都太遲了。
那股信息洪流,雖然支離破碎、混亂不堪,卻裹挾著一種近乎蠻橫、不容抗拒的恐怖力量,如同破開堤壩的洪水,強行衝垮了他倉促間布下的心神防禦,悍然湧入了他的識海深處!
刹那間,無數破碎、扭曲、光怪陸離、充滿了血與火的畫麵,如同決堤的洪水,又似瘋狂的夢魘,在他的意識中洶湧奔騰!
他仿佛置身於一片正在熊熊燃燒、走向毀滅的浩瀚星域!無數龐大猙獰、造型各異的戰爭巨艦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在虛空中瘋狂地碰撞、廝殺!毀滅性的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鐮刀,輕易撕裂空間,將一顆顆璀璨的星辰如同脆弱的琉璃球般引爆,化作宇宙中最絢爛也最殘酷的煙火!
他仿佛聽到了響徹寰宇的憤怒咆哮,撕心裂肺的絕望悲鳴,以及一種……冰冷到極致、毫無任何情感波動、如同無數生鏽齒輪在永恒轉動時發出的、令人靈魂戰栗的……詭異低語!
他仿佛切身體驗到了一種……源自生命本源最深處的、無法抑製的恐懼!一種……在麵對某種無法理解、無法抗衡、超越了認知極限的偉岸存在時,所感受到的……螻蟻般的渺小與深入骨髓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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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切換的速度快到極致,內容雜亂無章,充滿了斷裂與矛盾,根本無法捕捉到任何清晰連貫的細節。
但其中所蘊含的那種……純粹的毀滅、絕對的終結、萬事萬物同歸於寂滅的……末日氣息,卻是如此的真實不虛,如此的……令人窒息絕望!
“呃啊——!”
高羽發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悶哼,感覺自己的識海就像是被無數把無形的利刃瘋狂切割,即將徹底崩解!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一直靜靜懸浮於他識海中央、守護著太乙鼎核心的那縷青銅微光,驟然大放光明!
一圈柔和卻又蘊含著無上威嚴與堅韌力量的青色光暈,如同初生的太陽,瞬間擴散開來,刹那間流遍了高羽識海的每一個角落。
這青色光暈,仿佛擁有著淨化一切汙穢、鎮壓一切混亂的偉力。那些狂暴肆虐、充滿毀滅氣息的信息洪流,一接觸到這光暈,便如同沸湯潑雪般迅速消融、平息。
那些瘋狂閃爍、令人心膽俱裂的末日畫麵,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下了暫停鍵,迅速變得模糊、淡化……最終徹底消散,歸於虛無。
高羽這才如同溺水之人被撈出水麵,猛地劇烈喘息起來,渾身被冷汗徹底浸透,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充滿了後怕與驚駭。
剛才那一瞬間的意識衝擊,實在太過凶險,太過恐怖!
若非這神秘的青銅微光在最關鍵的時刻再次展現神威,強行鎮壓了那股反噬而來的信息洪流,他的元神恐怕早已在那混亂與毀滅意誌的衝擊下,徹底崩潰碎裂,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好……好可怕的執念……好恐怖的殘留記憶……”
高羽心有餘悸地望向遠處那枚被他無意間“驚醒”的意誌殘片,此刻它已經重新恢複了之前的沉寂,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衝擊從未發生過。
僅僅是一枚瀕臨消散、處於沉睡狀態的殘片,其中所承載的負麵情緒和混亂記憶碎片,就擁有如此驚人的破壞力。
實在難以想象,這枚意誌殘片的主人,在其生前,究竟是何等強大的存在?又究竟親身經曆了何等慘烈、何等絕望的戰爭或浩劫?
而這座破敗的金屬蜂巢之中,像這樣的意誌殘片,還散落著……成千上萬!
高羽徹底打消了再次嚐試溝通的念頭。
這些沉睡的殘存執念,根本就是一片布滿了高爆地雷的死亡雷區!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藏殺機,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引來滅頂之災。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壓下心頭的驚悸與後怕,仔細回味、梳理著剛才在那一瞬間衝擊中,驚鴻一瞥般捕捉到的那些模糊畫麵與信息。
雖然支離破碎,但他隱約抓住了一些關鍵詞:
燃燒的星域……遮天的戰艦……毀滅的光束……冰冷的低語……終末……歸墟……
這一切,似乎都隱隱指向了之前那縷僥幸逃脫的殘魂口中,語焉不詳提及的……那場席卷了諸天萬界、埋葬了無數文明的……“終末之戰”?
難道說,眼前這片浩瀚無垠的星骸遺塚,真的就是那場傳說中滅世之戰的……其中一處主戰場遺址?
而這些彌散在金屬蜂巢中的、充滿了不甘與瘋狂的意誌殘片,就是當年不幸隕落在這片修羅場上的……遠古強者的不滅執念?
高羽越是思索,便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
這片看似死寂的混沌虛空,其背後所隱藏的秘密,遠比他最初想象的要宏大得多,也要……殘酷得多!
他對“道痕溯源”這門秘術的運用,雖然因為這次突如其來的反噬而被迫中斷,但也並非全無收獲。
至少,他對其風險與潛力,有了更為直觀和深刻的認知。
這門秘術,其本質不僅僅是“感知”,更是一種……跨越時空的“連接”!
連接逝去的過往,連接殘留的道痕,連接……那些被厚重的時光塵埃所深深掩埋的真相碎片。
然而,這種連接,從來都不是單向的索取。
在試圖窺探對方隱秘的同時,自身也必然會暴露在對方的影響之下,甚至可能……引來毀滅性的反噬!
“看來,日後施展此術,必須慎之又慎,量力而行……”高羽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將這次慘痛的教訓牢牢記下。
他調息片刻,勉強穩定下激蕩的心神,再次將注意力投向那縷指引方向的“幽邃低語”信號。
萬幸的是,信號依舊穩定地存在著,似乎並未因為剛才那場短暫而凶險的意識衝擊而受到任何幹擾。
它依然清晰地……指向這座危機四伏的金屬蜂巢的……更深處。
高羽的眉頭不由得再次緊緊鎖起。
這片區域,遍布著如同地雷般危險的殘存執念。
而他苦苦追蹤的信號源頭,卻偏偏就位於這片“雷區”的核心地帶?
這無疑讓他陷入了進退維穀的窘境。
強行闖入?風險實在太大。剛才的教訓還曆曆在目,那些沉睡的執念絕非易與之輩,一旦被大規模驚動,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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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繞路?但這縷信號是他目前唯一的指引,一旦偏離了軌跡,在這浩渺無邊、方向莫辨的混沌虛空中,很可能就此徹底迷失,再也找不到回歸的道路。
高羽再次陷入了兩難的抉擇。
他操控著太乙鼎,靜靜地懸浮在原地,目光銳利如鷹隼,仔細地觀察著周圍複雜而凶險的環境。
這座破碎的金屬蜂巢遺骸,其內部結構之複雜,遠超他的想象。無數扭曲斷裂的通道縱橫交錯,如同一個巨大、黑暗、且充滿了死亡陷阱的立體迷宮。
斷裂的金屬結構、詭異的空間碎片、以及四處漂浮彌漫的能量塵埃與法則亂流,共同構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與致命的陷阱。
而那些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殘存執念碎片,就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蛇猛獸,遍布於迷宮的各個角落,靜靜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高羽的目光,在那些迷宮般的幽暗通道,與那些閃爍著微弱不祥波動的意誌殘片之間,不斷地來回掃視。
他的大腦,如同最高效的計算核心,在瘋狂地運轉著,分析著,推演著。
他在尋找……一條生路!
一條……能夠最大程度避開那些危險的意誌殘片,同時又能盡可能地接近那神秘信號源頭的……相對安全的路徑!
這無疑是一項極其艱巨、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需要將青銅微光的感知能力,以及他對“道痕溯源”秘術的初步理解,都發揮到前所未有的極致。
他需要如同最頂尖的拆彈專家般,精確地判斷出每一枚“意誌地雷”的潛在威脅範圍、波動頻率以及……可能的觸發條件。
他需要像一位身處絕境的棋聖,在布滿了殺機與陷阱的棋盤之上,殫精竭慮,推演出那唯一可能通往勝利的……一步!
時間,在這高度緊張的探查與推演中,仿佛再次失去了意義。
高羽的額角,不知不覺間再次沁滿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他的元神之力,在這樣高強度、高精度的感知與計算中,如同開閘的洪水般飛速消耗著,識海中傳來陣陣針紮般的刺痛。
但他沒有絲毫退縮,更沒有半分放棄。
他的眼神,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專注,越來越明亮,如同黑夜中被點燃的星辰。
終於……
仿佛一道靈光劃破了重重迷霧!
他的目光,驟然鎖定在了迷宮深處,一條……極其隱蔽、蜿蜒曲折、幾乎被斷壁殘垣所完全掩蓋的……狹窄通道之上!
那條通道,從其結構和殘留的痕跡判斷,似乎是這座金屬蜂巢在遠古時期用於……某種特殊物質輸送,或是內部檢修的……專用管道?
它異常狹窄,僅能容納太乙鼎勉強通過,而且內部布滿了各種破損的結構和漂浮的障礙物,一眼望去,便知通行必然異常艱難。
但最最關鍵的是……根據高羽反複探查和推演的結果,這條隱蔽管道的附近區域,所散落的殘存意誌碎片的數量……是所有可能路徑中最少的!而且其波動狀態也相對……最為沉寂、最為平穩!
似乎,當年那些隕落於此的強大生靈,因為某些未知的原因,很少會進入或停留在這種狹窄、功能單一的管道區域。
更妙的是,這條看似不起眼的狹窄管道,其最終延伸的走向,恰好……與那“幽邃低語”信號源頭所在的大致方位……完美契合!
“就是這裏了!”
高羽眼中爆發出璀璨的精芒,瞬間下定了決心。
盡管選擇這條路徑,意味著將要麵對難以想象的通行困難,甚至可能遭遇其他潛藏在管道內部的、未知的危險。
但相比於直接闖入那些意誌殘片密布的核心區域,這無疑已經是……他目前所能找到的、風險最低、也最有希望成功的……唯一選擇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最後一次仔細檢查了太乙鼎的能量儲備和自身的元神狀態,確保一切都處於最佳或者說,當前所能達到的最不壞)狀態。
然後,他不再有任何猶豫,心念一動,操控著太乙鼎,如同穿梭於幽暗礁石間的靈巧遊魚,收斂全部氣息,無聲無息地,朝著那條隱藏在斷壁殘垣之後的狹窄管道入口……堅定地潛行而去!
星骸迷宮,步步殺機,危機四伏。
殘存執念,如同亙古不滅的幽魂,在混沌的背景中低語著遠古的悲愴與瘋狂。
高羽,這位來自遙遠世界的孤獨闖入者,正憑借著心中那一點微弱的希望之光,以及手中殘破的太乙傳承,在這片被死亡與絕望徹底籠罩的禁忌之地,艱難地……求索著一條通往未知的前路。
他並不知道,這條蜿蜒曲折、充滿艱險的狹窄管道,其盡頭等待著他的,究竟是能夠打破死局、帶來新生的曙光,還是……一個更加深邃、更加令人絕望的……深淵。
但他已別無選擇,心中隻有一個信念——
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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