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丁璫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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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絲斜斜地織著,將鎮口老槐樹的新葉洗得發亮,水珠順著葉脈滾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的節拍。石破天與侍劍的腳印在泥濘中延伸,忽然被一串輕盈的足印覆蓋 —— 那是用腳尖點地的踏雪無痕步法,鞋尖繡著的銀鈴花紋在濕潤的空氣中若隱若現,正是遼東丁家的獨門標記。侍劍握著半張玄冥閣密令的手指驟然收緊,殘頁邊緣的火星濺在掌心,燙得她猛地回神,這才驚覺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她剛將殘頁塞進火中,頭頂枝椏便傳來極輕的顫動,像春燕掠過水麵時激起的漣漪。抬眼望去,鵝黃色裙裾已翩然落在枝頭,腰間九環鞭的銀鈴隨動作輕響,每一聲都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那是丁璫,遼東大俠丁不三的孫女,此刻正歪著頭盯著石破天,杏眼中映著少年清瘦的輪廓,唇角勾起的弧度與石中玉闖禍時如出一轍,卻比記憶中多了幾分執著的狠勁,仿佛這三個月的追尋全化作了眼底的銳意。
"石中玉!" 丁璫的叱喝驚飛了枝頭麻雀,九環鞭如靈蛇出洞,鞭梢卷住石破天腰帶時,侍劍分明看見她手腕微顫 —— 那是用了十成力的握法,鞭繩在掌心勒出紅痕,帶著久別重逢的狂喜與怨懟。石破天猝不及防被帶往空中,衣擺上的紅泥還沾著鎮口老槐樹的氣息,他回望侍劍的眼神裏,既有被誤解的無奈,又有怕她追來的擔憂,唇角動了動,卻被呼嘯的風聲吞沒了未出口的叮囑。
侍劍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滲出血珠混著雨水滑落。丁璫的聲音像根細針紮進回憶:三個月前在長樂幫後園,她曾聽見石中玉對著月亮歎氣,說 "璫妹的九環鞭,連遼東的雪豹見了都要躲三分",語氣裏藏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寵溺。可眼前的少年是少莊主,肩頭上的星圖胎記雖與石中玉相似,卻多了幾分溫潤的光暈,怎會被認錯?她顧不得肋下舊傷,運起 "踏雪尋梅" 步法,循著樹枝上殘留的銀鈴花粉追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冰上 —— 那花粉是丁璫獨門的追蹤標記,此刻卻成了她追蹤少莊主的線索,心中滋味複雜難言。
鬆林深處的山洞裏,丁璫將石破天甩在幹草堆上,九環鞭 "啪" 地纏在腰間,水珠順著下頜滴落,在鵝黃衣衫上暈開深色水痕,像極了她此刻紛亂的心情。她從袖中掏出錦盒的動作帶著賭氣般的用力,盒蓋 "哢嗒" 打開,十二枚偽造的玄鐵令在火光下泛著冷光:"瞧瞧,這是本姑娘端了青虎幫老巢得來的。你倒好,躲在這破鎮子裏,連沉水香都換了味道。"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突然輕了,像怕被人聽見的委屈,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錦盒邊緣,那裏還留著她與青虎幫廝殺時的血痕。
石破天望著她發亮的眼睛,忽然想起石中玉描述的遼東雪夜:"璫妹總說沉水香能蓋住血腥味,其實她不知道,那香味混著九環鞭的鐵鏽味,才是遼東冬天的味道。" 他正要開口解釋,丁璫已欺身近前,鼻尖幾乎碰到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臉頰:"不對,你身上有股子......" 她皺著鼻子吸氣,神情漸漸變得困惑,"像極了小時候在爺爺書房見過的星隕鐵,冷冰冰的,卻讓人心裏發慌。" 說到 "星隕鐵" 時,指尖輕輕劃過他的手腕,仿佛在確認什麽,卻又迅速縮回。
洞外,侍劍貼著山壁的手沁出冷汗,掌心的冰棱短劍劍柄硌得生疼。她聽見丁璫提起星隕鐵,心中猛地一跳 —— 那是星隕仙族秘辛,連冰心殿典籍都隻言片語,這丁璫怎會知曉?透過樹影,她看見丁璫繞著石破天打轉,九環鞭在掌心挽出銀花,鞭梢卻無意識地掃過地麵,像極了待宰羔羊的尾巴。當對方瞥見石破天腰間斷劍時,侍劍清楚看見她指尖一顫,喉結滾動著咽下後半句質問,那是遼東丁家人才有的倔強,不肯在對方麵前示弱半分。
"丁姑娘,在下石破天,並非......" 石破天的話被丁璫突然掏出的銀針打斷。她的動作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針尖在火光下泛著藍光,卻在觸及石破天肩頭時猛地頓住,仿佛被什麽無形的力量阻擋。侍劍看見丁璫的瞳孔劇烈收縮,銀針 "當啷" 落地的聲音裏,混著她極輕的抽氣聲:"怎會...... 怎會連胎記都一樣......" 她忽然想起石中玉醉後說的瘋話,說有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會來接他的爛攤子,此刻望著石破天眼中的清澈,與石中玉的狡黠截然不同,忽然有些慌了,九環鞭在腰間纏了又纏,像在捆住亂跳的心髒。
侍劍握緊冰棱短劍,劍柄上的冰紋硌得掌心發疼。她看見石破天彎腰撿針,指尖撫過針尾的丁家標記,忽然想起冰心殿與遼東丁氏的舊怨 —— 百年前的星隕鐵之爭,讓兩派水火不容。此刻丁璫腰間的八寶錦囊,分明是冰心殿首徒的信物,怎會落在她手裏?正出神間,樹枝斷裂聲驚碎了思緒,丁璫的九環鞭已如銀蛇出洞,卷住她的衣袖時,侍劍清楚聽見對方吸氣的聲音 —— 那是認出冰心殿刺繡時的錯愕,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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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石中玉!" 丁璫的聲音裏裹著化不開的酸意,揪著石破天衣領的手指發顫,指腹觸到他衣領下的星圖印記,仿佛被燙到般猛地縮回,"金屋藏嬌都藏到冰心殿去了?" 她盯著侍劍袖口的梅花紋,九環鞭在掌心劈啪作響,卻在看見對方腰間冰棱短劍時,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漢水畔,曾見過一個冰心殿弟子為護同門,用短劍在自己左臂劃下十字疤。那時她還笑對方傻,此刻卻覺得眼前少女緊抿的唇角,與記憶中那個背影漸漸重合,心中莫名一軟。
石破天看著兩個女子眼中的火花,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忽然想起小鎮賣花姑娘的話,說丁璫腰間錦囊是從冰心殿叛徒手中奪來,此刻見對方眼熟的握鞭姿勢,突然福至心靈:"丁姑娘可曾見過一位姓柳的冰心殿弟子?她......" 話未說完便被丁璫甩袖打斷,對方眼中閃過複雜神色,九環鞭卷起的碎石擦過他發梢,卻刻意避開了要害:"少套近乎!小妮子,敢不敢比輕功?" 她忽然望向侍劍,眼中閃過算計的光,"從這裏到摩天崖,輸的人給贏的人當三天丫鬟。" 說罷,不等回答,已抓住石破天手腕竄出山洞,指尖在他脈搏處輕輕一按 —— 那是遼東丁家的 "辨心脈" 手法,石中玉曾說這是丁璫確認他無恙的獨有方式,此刻卻用在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身上。
侍劍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冰心殿典籍裏的記載:"遼東丁氏與星隕仙族,本是同根生。" 此刻丁璫的九環鞭穗子上,分明纏著半縷星隕鐵的碎屑,在暮色中泛著微光,與石破天掌心的星圖印記遙相呼應。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萬千思緒,循著銀鈴花粉追去,袖中冰棱短劍的寒氣順著經脈流轉,提醒著她此刻的使命。
摩天崖下,丁璫將石破天按在岩壁上,鼻尖幾乎碰到他的,卻不敢再近半分,怕自己會沉溺在那雙與石中玉相似卻又不同的眼中。她盯著他掌心的星圖印記,想起石中玉曾說那是胎記,此刻卻看見微光流轉,與記憶中石中玉的死寂截然不同,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湧來。"金蛇劍呢?" 她的語氣軟了,指尖撫過他腰間斷劍,觸到缺口時猛地縮回,像被燙到一般,"上個月在漢中,你說要陪我去看遼東的雪......" 話未說完,已被自己的哽咽打斷,忙掏出煙霧彈擲出,紫色煙霧中,她背過身去,不讓對方看見發紅的眼眶,卻不知石破天已從她顫抖的肩線中,讀出了深藏的思念與委屈。
石破天望著她微微發顫的肩膀,忽然想起侍劍在客棧咳血的模樣,心中滿是酸澀。他知道此刻多說無益,便靜靜站在她身後,聽著她刻意放重的腳步聲,看著月光在她鵝黃衣衫上織出的銀線,忽然發現她裙擺邊緣已磨出毛邊,那是連日追蹤留下的痕跡。當丁璫突然轉身時,他看見她眼中已恢複狡黠,九環鞭在手中挽出漂亮的花:"走啦,去見爺爺,他若說你是冒牌貨,本姑娘就把你丟進萬丈深淵!" 話雖狠,卻悄悄將自己的八寶錦囊塞進他手中,裏麵裝著遼東最好的金創藥,還有半塊繡著 "璫" 字的帕子,那是少女未說出口的關心。
崖頂的月光忽然被烏雲遮住,侍劍攀上崖頂時,衣衫已被汗水浸透,肋下舊傷隱隱作痛。她正看見丁璫揪著石破天耳朵罵罵咧咧,手中繃帶卻纏得比冰心殿首徒還要仔細,銀鈴隨著動作輕響,像極了少女藏在潑辣下的溫柔。丁璫忽然抬頭,與她目光相撞,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揚起下巴:"小妮子,跟來就跟來,躲躲藏藏的像什麽話!" 嘴上這麽說,卻悄悄往旁邊挪了挪,騰出半個身位,那是遼東女子表達接納的獨有方式,倔強中帶著一絲笨拙的溫柔。
山風掠過摩天崖,帶走了最後一絲雨氣,露出漫天星鬥。石破天望著丁璫氣鼓鼓的側臉,忽然明白,這個執著的姑娘,或許正是解開自己身世之謎的鑰匙。她的九環鞭、她的八寶錦囊、她對石中玉的執念,都像一塊塊拚圖,漸漸拚出星隕仙族與遼東丁氏的百年恩怨。當崖下傳來遼東丁家特有的馬蹄聲時,丁璫忽然轉身,九環鞭在掌心拍得山響,眼中卻閃過一絲期待:"走啦,爺爺的烤鹿肉可不會等人。" 說罷,率先躍上崖頂,銀鈴聲響在夜空中回蕩,像極了新的江湖篇章即將開啟的前奏。
侍劍望著丁璫發間的銀鈴,忽然想起少莊主掌心的星圖印記。江湖的暗流在腳下翻湧,可此刻崖頂上,兩個女子一左一右護著石破天,像極了星隕仙族壁畫上的場景:星圖與九環鞭,終究會在某個宿命的節點,奏響江湖的新章。而那些藏在刁蠻話語下的關心,那些躲在倔強背後的溫柔,終將在這場追蹤遊戲中,織就一張比星圖更複雜的網,網住的不僅是三個江湖兒女的命運,更是整個武林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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