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條狗鏈朕自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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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招被宮人扶了下去。
    待來福辦完差事回來,蕭拂玉已側躺在榻上陷入沉睡。
    那隻雪白的獒犬就窩在陛下懷裏,尾巴一甩一甩,不吵也不鬧。
    “來福公公,這脈還把麽?”院首跟在他身後探頭探腦。
    來福歎了口氣,趴在榻邊,將陛下裸露在外頭的一雙足塞回被子裏,“待陛下醒來再說吧。”
    兩人鬼鬼祟祟退出寢殿,仰頭看天。
    來福虛虛抹著眼淚:“好不容易到了除夕,陛下也沒能安穩過個好年。”
    院首雙手揣在袖子裏:“來福公公放寬心,處在陛下這個位子上,能安穩睡個覺已比先帝強太多了。
    再說了,陛下還年輕,未必就喜歡安穩。今日刺殺便給了咱們大梁師出有名的機會,來日將北蠻打下來,也是件青史留名的大事呐。”
    來福冷哼:“那是自然,陛下就是無所不能的。”
    ……
    蕭拂玉近日用膳的時辰比從前要久些。
    他慢悠悠喝一口粥,便要喂幼犬喝幾口奶。
    “陛下,還是讓奴才來吧,您都沒法好好用膳了,”來福心裏頭酸溜溜,瞥了眼趴在陛下手臂上的幼犬,就要上前去抱。
    “汪!”幼犬戒備地扭過身子,凶狠地呲著犬齒。
    “哎喲,”來福險些被它咬到,“陛下,您看它……”
    來福臉上的委屈不似作偽。
    要與沈招那些男人明爭暗鬥便罷了,如今他還要與一條小畜生搶陛下!
    “無妨,朕喂它就是了,”蕭拂玉摸了摸糖葫蘆的腦袋,幼犬立馬夾著嗓子嗚咽起來,甩著小尾巴上前去舔他勺子裏的羊奶。
    “真是乖狗。”蕭拂玉愉悅彎唇,捏了捏它的尾巴。
    來福立在一旁,拂塵上的毛都快被他揪光了。
    他嫉妒!他可是陛下的禦前總管!陛下都沒誇過他乖。
    許是新鮮感尚在,蕭拂玉不論去哪兒都要帶著糖葫蘆,還命內務府趕製了一條金鏈子套在它脖子上。
    隻是那金鏈子太重,糖葫蘆又剛學會走路不久,爪子還沒邁出去腦袋就朝前一栽。
    蕭拂玉遺憾歎氣:“罷了,等你長大點再戴吧。”
    說著便要取下,卻遭到糖葫蘆劇烈的反抗。
    “嗷嗚……”糖葫蘆挨著他的龍靴打滾,咬著金鏈子另一端往他手裏遞。
    蕭拂玉拗不過他,隻好道:“來福,讓內務府重新趕製一條細的狗鏈。”
    頓了頓,又玩味道:“至於這條粗的,朕另有用處。”
    來福心裏頭泛著酸水,應了聲,然後道:“陛下,聽聞那北蠻太子在詔獄受了上百種刑罰,還不肯老實交代,今日驍翎司的陸大人剛來回話,問陛下可要親自審問?”
    “朕險些忘了這回事,”蕭拂玉抱起糖葫蘆,不緊不慢道,“即刻備車。”
    他當然不是真的忘了。
    隻是北蠻太子為何行刺,又受何人指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給了北境發兵的名頭。
    陛下養尊處優,即便微服出宮坐的也並非尋常馬車,焚香暖爐,軟墊點心都須仔細備上。
    等待備車的間隙,蕭拂玉剛換下龍袍,外頭的宮人便傳:“陛下,季統領來了。”
    “讓他進來吧。”蕭拂玉並未回頭,隻是對著銅鏡展開雙臂,任由身旁服侍的宮人捧著白玉腰封繞來繞去,將他的腰肢勒出窄窄一條。
    “陛下,”季纓不小心瞥見天子的腰,目光被燙得立馬垂下。
    “手臂上的傷可好些了?”蕭拂玉轉身,從宮人手裏接過糖葫蘆,倚在貴妃榻上。
    “多謝陛下關懷,”季纓淡聲,“臣的傷不足掛齒。”
    “季愛卿向來懂事,不讓朕操心,”蕭拂玉輕嗤,“不像有些混賬,日日給朕上折子討藥,訴說身體病痛,一點也不懂事。”
    季纓薄唇微抿,一言不發。
    “如今尚在年節休沐的時候,愛卿不在府裏陪伴家人,入宮有何要事?”
    “陛下先前讓臣追查沈指揮使豢養私兵一事,如今已有眉目。”季纓拱手低頭,“隻是……”
    “隻是什麽?”蕭拂玉挑眉。
    “隻是臣一路追查下去,卻發覺,沈指揮使疑似偷藏私兵的地方,陛下登基之前曾親自去過。”季纓猶豫片刻,從懷裏摸出一條腰封。
    那是大梁皇子常用的花紋,隻是蕭拂玉腰間的尺寸比尋常男子要小,故而這條腰封也隻有他能用。
    “臣潛伏多日,還打聽到,沈指揮使自陛下登基後,就再未去過那裏,裏頭的管事人並不知道上頭的主子是誰,也不知為何從兩年起就再未聯係上上頭的人。”
    “朕知道了,”蕭拂玉抽走他手裏的腰封,臉上沒多大表情,“繼續查。”
    “陛下,”來福走進來,“馬車備好了。”
    “陛下要出宮?”季纓問。
    蕭拂玉斜睨他一眼:“朕去驍翎司瞧瞧。”
    說完要走,卻被季纓攔住,連帶著青年身上那股凜冽寒氣籠罩住他。
    “陛下,臣心裏一直有個疑問。”
    “當年陛下曾說,臣是陛下的明棋,但陛下的暗棋,不論登基之前還是登基之後,臣都從未見過。”
    “陛下,”季纓垂眸,冷冽的眼珠一瞬不瞬注視他,“那枚暗棋,是沈招麽?”
    “……”
    季纓抿唇,低低道:“若不是,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他?”
    蕭拂玉笑了一下,對上季纓執著的眸子。
    然後一耳光甩在季纓臉上。
    “朕最厭惡身邊的人試探朕。”
    季纓保持被打偏的姿勢,冷淡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唯有麵頰上巴掌印鮮紅刺目。
    比巴掌印更紅的,是他的耳尖。
    “陛下……”季纓微微垂下頭,耳尖的薄紅蔓延至脖頸,“臣知錯了。”
    蕭拂玉:“……”
    “回去好好養傷,追查的事不急,”蕭拂玉自他身側走過,離開了養心殿。
    來福走過來,歎了口氣:“季統領,你明知陛下的脾氣,怎麽今日如此冒失?”
    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同盟,來福自動將季纓拉入抵抗沈招的陣營裏。
    是啊,他為何會如此冒失呢?
    季纓抬手,緩慢撫摸臉上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