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該死的,差一點點就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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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林河畔,畫舫一艘接著一艘經過桃林,唯獨最末端的畫舫上格外僻靜,隻有兩人一狗。
    “讓他去別的船上借份筆墨紙硯,怎麽去了這麽久?”蕭拂玉臨窗而坐,側目看向窗外桃林,有些不悅地抿起唇珠。
    被來福幾句諂媚誇得興致來了,蕭拂玉此刻信心充盈,也想畫一畫桃花,故而便讓自己的馬夫去借一借。
    誰知一柱香了,也沒回來。
    來福轉了轉眼珠,“許是沈大人瞧見什麽趣事兒,一時半刻耽擱了。”
    “給朕辦事,就該將朕的事擺在前頭,朕看他是愈發不把朕放眼裏了。”
    蕭拂玉剛說完,男人低沉的聲音就從窗外傳來,“陛下,臣發誓,臣時時刻刻眼裏都有陛下。”
    蕭拂玉轉頭,看著男人從船艙頂跳進窗子裏,挑剔道:“有路不走非得翻窗,沈愛卿,你在朕麵前越來越沒規矩了。”
    “陛下若真這麽喜歡規矩的,今日就不會帶臣出來——”沈招放下‘借’來的筆墨紙硯,“而是帶旁的野男人了。”
    蕭拂玉輕笑一聲,執筆在宣紙上遊走,“旁的野男人?那沈愛卿又是什麽男人?”
    “反正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沈招目不轉睛盯著他唇邊笑意,無意識跟著勾起唇。
    “是麽?那實在可惜,”蕭拂玉輕歎,“朕就喜歡不三不四的男人。”
    “臣現在改口來得及麽?”沈招立馬道。
    蕭拂玉乜他一眼:“愛卿還是先撈到太明湖裏的鑰匙再來問朕吧。”
    沈招:“哦。”
    船艙裏安靜無聲,唯有春風吹起宣紙的聲響。
    一盞茶後,桌案上剛摘的那束桃花已然被沈指揮使辣手摧花,拔光了。
    “陛下畫的什麽?”沈招探頭去看,被蕭拂玉側身擋住。
    “朕不告訴你。”
    蕭拂玉畫完最後一筆,擱下毛筆,低頭輕輕吹幹墨痕。
    “來福,看朕畫的如何?”
    來福連忙低頭湊近。
    蕭拂玉畫的是青林河水麵上沾在船邊的桃花。
    零落,半枯,萎靡頹廢至極。
    “不愧是陛下,”來福驚歎,“依奴才看,陛下若認真修習幾月,定是上雲京最厲害的畫師!”
    蕭拂玉驕矜挑眉:“還行吧。”
    沈招低笑一聲。
    來福立馬不滿道:“沈大人笑什麽?難道覺得陛下畫得不好看?”
    蕭拂玉也斜斜望過來。
    四目相對,沈招道:“畫能體現人的心境,臣隻是覺得,陛下在故意開心,其實還在為某些事心煩,才畫了這凋零在水裏的桃花。”
    “看來來福公公那幾句敷衍地誇讚,沒本事讓陛下開懷啊。”
    蕭拂玉看著他,沒說話。
    來福生氣道:“奴才沒讀多少書,自然隻能說著漂亮話哄陛下高興,沈大人如此言之鑿鑿,話說得滴水不漏,不知有何本事讓陛下開懷?”
    “陛下,臣也想畫,”沈招冷不丁道。
    蕭拂玉冷哼:“自作主張揣測朕的心思,愛卿最好能畫出些東西來。”
    沈招嘴裏叼著毛筆,捧著宣紙硯台,神秘兮兮去了角落裏。
    蕭拂玉支著下巴,偏頭看向窗外。
    如那個畫師所言,畫舫上的確有許多成群結隊賞花吟詩的書生,甚至裏頭大部分蕭拂玉都曾見過他們的文章,也在上次微服出巡時暗中看過相貌。
    其中江家私塾的學生就占了一半。
    蕭拂玉垂眸,右手捏著一根被沈招薅禿了的桃枝逗糖葫蘆,按照往常,糖葫蘆立馬就會興奮地衝上來用前爪去夠。
    半晌沒等到他的小狗,蕭拂玉不悅扭頭,卻見糖葫蘆的前爪正壓在地上那道屬於桃枝的影子上,邀功似的朝他搖尾巴。
    蕭拂玉麵色稍緩。
    人還沒狗會討人歡心。
    “陛下,臣畫好了。”沈招量卷起來的宣紙塞進他手裏,朝他得意洋洋挑眉。
    蕭拂玉眉梢略帶挑剔,展開宣紙。
    這是一幅被分割成四個小格子的簡筆畫。
    第一個格子,是一隻生氣地在湖裏抓魚的大狗;
    第二個格子,大狗趴在涼亭扶欄外,搖晃著尾巴往涼亭裏坐著的火柴小人身上湊,火柴小人圓圓的腦袋上寫了個大大的朕字,手裏捧了一朵桃花;
    第三個格子,大狗穿上馬夫的衣裳,趴在火柴小人的衣擺下搖尾巴;
    第四個格子,大狗努力往前湊,想要偷看火柴小人的畫,卻被無情拒絕,隻能失落地耷拉著腦袋,縮在角落裏惡狠狠將桃枝的花瓣扒光。
    來福也湊過去瞧,尖酸刻薄的話到了嘴邊還沒說出來便聽見陛下輕輕笑了一聲,笑聲裏是毫不掩飾的愉悅。
    “愛卿的畫技,怕是也就三歲小孩的水平。”
    “臣又不靠這破畫討生活,”沈招哼笑,“臣靠的是……”
    蕭拂玉抬手,指尖抵在他唇邊,語調曖昧輕佻,“朕知道,愛卿幹的是力氣活,有的是力氣。”
    “……”沈招喉結來回滾動,下頜緊繃,鼻尖縈繞那人指尖的香氣,甚至隻要他低頭,就能咬住天子微微翹起來勾引人的唇珠。
    某種粘稠的氣氛纏繞得越來越緊,灼熱鼻息交融,沈招低下頭,眸光晦暗,試探地一點一點靠近陛下的唇瓣,忽而一聲驚呼打破寧靜。
    “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快!快救人!”
    蕭拂玉偏頭望向窗外,隻見一個身影在數艘畫舫的間隙裏遊動,身後還追著兩個人麵色焦急的小廝。
    怎麽看都不像是不小心落水。
    “那是江家的小廝,但遊春舫上的人,不是江子言,是江家的其他人。”沈招半眯起眼,語氣極其不爽快,眉目凶狠得能殺人。
    該死的。
    就差一點點。
    “這麽肯定?”
    沈招毫不心虛道:“沉方才就是去另一艘畫舫上找他‘借’的筆墨。”
    估計那江子言此刻還躺在地板上昏迷著呢。
    廢物書生一個。
    蕭拂玉再次打量那水中的身影。
    是個女子。
    準確來說,是個衣裳不整的妙齡女子。
    “陛下您看,那是遊春舫!”來福指著那艘最大的畫舫道。
    遊春舫,上雲京最風雅的尋樂之處。
    大梁律令,嚴禁官員狎妓。
    “來福,讓花時舫的人開快些,追上遊春舫的船,”蕭拂玉冷聲道,“朕倒要看看,是誰敢在天子腳下觸犯天子得律令。”
    朝廷命官不隻是為天子賣命,還彰顯著朝廷臉麵,若連官員都流連煙花之地,在百姓眼裏,這朝廷又能幹淨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