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兒童房的木門，暖黃的獸油燈將房間照得格外溫馨。安可剛走進來，就看到鋪著軟墊的地毯上，四個小小的身影正圍坐在一起。
    三歲的安妍穿著青色小工裝，青發綠瞳的小臉繃得緊緊的，手裏拿著一根獸骨筆，在獸皮紙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線條，活像個小大人；她身邊的安情則截然不同，白發綠瞳的小臉上滿是稚氣，看到安可立刻舉起手裏的布偶蛇，奶聲奶氣地喊：“娘親！”
    另一邊，兩歲的安湘縮在軟墊角落，綠發青瞳的小腦袋埋在膝蓋裏，隻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安沁則叉著腰站在她旁邊，青發綠瞳的小臉上帶著幾分傲嬌，看到安可也隻是抿了抿嘴，沒像安情那樣撲過來。
    安可在地毯上坐下，伸手將安湘攬進懷裏，輕輕摸了摸她的綠發：“湘湘怎麽不開心呀？”
    安湘把頭埋進她的衣襟，聲音細若蚊呐：“想爹爹……”
    這話一出，安情也收起了笑容，晃了晃安可的胳膊：“爹爹這個月什麽時候來呀？上次說要教我變蛇尾，還沒教呢。”
    安妍放下獸骨筆，青眸裏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嚴肅：“娘親，爹爹是不是又在忙聯盟的事？”
    安可看著四個女兒期盼又失落的眼神，心裏泛起一陣酸澀。青硯和青澈每月隻能抽出三四天回迷霧山脈，每次匆匆來又匆匆走，孩子們確實和他們相處得太少了。她握住安妍的小手，又拍了拍安沁的小肩膀，柔聲道：“是呀，爹爹們在忙很重要的事，但他們心裏一直惦記著你們呢。”
    安沁別過臉，小聲嘟囔：“惦記就不會總不回來……”
    “沁沁別這麽說。”安可笑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們知道爹爹們在忙什麽嗎？他們在西南沙漠，幫了很多可憐又厲害的叔叔們。”
    安情立刻睜大眼睛：“可憐的叔叔？他們怎麽了？”
    “那些叔叔有的被自己的部族冤枉，有的被壞人欺負，隻能在沙漠裏流浪，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安可慢慢說著，盡量用孩子們能聽懂的語言，“是爹爹們把這些叔叔聚在一起，組成了流浪獸人聯盟，還給他們建了房子、種了糧食，讓他們不用再東躲西藏。”
    安妍皺起小眉頭：“他們為什麽會被冤枉呀？”
    “因為有些部族的規矩不夠好，容易讓人誤會。”安妍的天賦是法律，安可特意多說了幾句，“所以爹爹們不僅要照顧叔叔們，還要幫他們製定公平的規矩，讓大家不吵架、不打架，像一家人一樣相處。”
    “哇！爹爹們好厲害！”安情的眼睛亮了起來，“比夜一哥哥種糧食還厲害嗎？”
    “各有各的厲害呀。”安可笑著點頭，“夜一哥哥讓大家有飯吃，爹爹們讓那些沒家的叔叔有地方住、有人保護，都是在做很重要的事。”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爹爹們很辛苦哦，他們要共用一個‘青硯’的身份，一個白天處理聯盟的事，一個晚上巡邏放哨，從來沒有好好休息過。”
    安湘從她懷裏抬起頭，小聲問：“爹爹們會不會累呀？”
    “會呀，但他們想到能保護叔叔們，想到你們在家等他們，就又有力氣了。”安可摸了摸她的頭，“上次青澈爹爹回來，還說安情畫的蛇尾畫他一直帶在身上呢；青硯爹爹也說，安妍寫的‘公平’兩個字，他貼在了聯盟的議事廳裏。”
    “真的嗎？”安情激動地晃了晃腿，“那我明天再畫一幅，讓爹爹下次帶走！”
    安妍的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重新拿起獸骨筆：“我再寫幾條規矩，告訴爹爹們怎麽讓聯盟更有序。”
    安沁的臉色也緩和下來，拉了拉安可的衣角：“那……爹爹回來的時候，能教我用蛇尾卷果子嗎？”
    “當然能啦。”安可笑著把她也攬進懷裏，四個女兒擠在她身邊，小小的身體散發著溫熱的氣息，“等爹爹們忙完這陣子，就會多陪你們幾天，到時候讓他們教你們變獸形、講故事，好不好？”
    “好！”四個小女孩異口同聲地回答，房間裏的失落情緒一掃而空。
    安可拿起一旁的搖籃曲譜，輕輕哼了起來。安情靠在她的胳膊上，跟著旋律晃腦袋；安妍低頭在獸皮紙上寫著什麽，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安湘不再怯生生的，小手抓著她的衣襟；安沁則挺直小身板，時不時幫妹妹攏一下散落的頭發。
    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四個孩子的小臉上，也落在安可溫柔的側臉上。她知道，聚少離多的日子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隻要讓孩子們明白爹爹們的付出與牽掛，這份等待就不會變得難熬。而遠在西南沙漠的青硯和青澈，若是知道孩子們的理解與期盼，想必也會在忙碌的間隙，感受到一絲來自家的溫暖。
    唱完搖籃曲，安可幫孩子們蓋好小被子，看著她們漸漸進入夢鄉。安情的手裏還攥著畫蛇尾的炭筆，安妍的枕邊放著寫滿規矩的獸皮紙，安湘蜷縮著像隻小貓，安沁則把小腦袋抬得高高的，像極了青澈冷傲卻心軟的模樣。
    安可輕輕關上門，心裏暗暗決定，等下次青硯和青澈回來，一定要讓他們多陪陪孩子們——畢竟，對這些小家夥來說，爹爹的懷抱和故事，比任何誇讚都更讓他們開心。
    看著女兒們熟睡的模樣，安可的思緒忽然飄回了兩年前——那是四個小姑娘剛學會清晰叫“爹爹”的日子。
    那天青硯和青澈難得同時回來，剛踏進城堡，就看到安妍和安情扶著圍欄站著，安湘和安沁被奶娘抱在懷裏。青硯還像往常一樣帶著邪魅的笑，伸手想去逗安情，嘴裏調侃著：“小丫頭，還記得爹爹嗎？”
    沒等安情回應，站得最穩的安妍突然睜著青綠色的眼睛，看著他和青澈，脆生生地喊了一聲：“爹爹。”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炸在兩人耳邊。青硯伸到半空的手瞬間僵住，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綠眸裏滿是難以置信，他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青澈，又低頭看向安妍，喉結動了動，半天沒說出話來——向來能言善辯的聯盟盟主，此刻竟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