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揚唇微微上揚著。
    明知道謝明揚是有意捉弄自己，但是趙柏月垂眸看到她包紮的手，就一句指責的話都說不出來。
    “要..要喝點湯嗎？”
    他生硬轉移話題。
    去拿了桌上的湯，吹涼，十分耐心。
    謝明揚小口喝完，隻吃了幾口粥就沒吃了。
    “怎麽了？不合胃口嗎？”
    謝明揚卻盯著他，看得趙柏月都不敢直視謝明揚的眼睛，耳尖通紅。
    “手疼”
    好半天，她說。
    果然，趙柏月捏著勺子的手微微一緊，沒有說話。
    謝明揚的手，沒辦法上麻沸散，隻能忍著。
    平時基本不說累不說疼的人，現在竟然說疼。
    那肯定很疼。
    粥還剩下半碗，桌上的其他菜品也沒怎麽動。
    “趙二公子還沒用膳吧，不介意的話，就幫我解決一下”
    謝明揚笑著。
    眼睛彎彎的，臉色瓷白如玉。
    趙柏月狠不下心拒絕。
    “好”
    他說。
    桌上的菜很可口，廚房製作了很久。
    等趙柏月反應過來，桌上的菜已經基本下肚了。
    連謝明揚剩下的半碗粥自己都不知道何時吃了。
    他的臉，又紅了，整個人像是煮熟的蝦。
    他想用餘光去看謝明揚，可又對上了謝明揚的眼睛。
    謝明揚這次又看了多久？
    她看到自己把那碗粥吃了，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惡心？
    “我..我..是怕浪費”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底氣。
    “嗯”
    謝明揚應了一聲，聽起來心情好像不錯。
    兩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門口的夏至就掀開簾子進來了。
    趙柏月站起身來。
    門外的丫鬟也跟著進來，沉默著收拾桌上的碗筷。
    “回去休息吧”
    謝明揚說。
    趙柏月就行禮告辭了。
    等人走出去。
    丫鬟又端著藥來，謝明揚仰頭一口喝下。
    邊拿水漱口邊吩咐。
    “之後吩咐廚房多做點”
    夏至有些意外看向她，扶她下床。
    “你還覺得挺好吃不成？”
    她可是看見祁儀征下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補藥下去。
    “讓祁儀征按照趙柏月的身體做個食譜”
    “他怎麽了？”
    謝明揚放下帕子，還是覺得嘴裏發苦。
    “太瘦了”
    謝明揚說，隨即拿起一顆蜜糖放進嘴裏，才覺得沒那麽難受。
    夏至扶謝明揚起身。
    躺了不久，但是身子卻覺得十分疲乏。
    “趙家那邊怎麽說？”
    “趙懷陽接回去了，趙家的大夫昨晚就守著了，估摸著還沒醒過來”
    “嗯”
    “歌舜關在我們地牢了，還沒醒，等醒了就能審問了”
    謝明揚身體還不太好，走了幾步就覺得累。
    祁儀征吩咐人連夜給她做了特製的椅子。
    夏至推著她，蓋了個毯子去書房議事。
    要處理的事很多。
    謝明揚中午的藥都是端到書房喝的，換藥也是。
    直到傍晚的時候，祁儀征催了幾遍，謝明揚才放下手裏的事去休息。
    白刀客推著謝明揚的輪椅經過長廊的時候，趙柏月正靠在窗邊看著這邊。
    謝明揚看到他了。
    於是叫白刀客回去。
    “趙二公子”
    兩人隔得有些距離，謝明揚提高了音量。
    夕陽的暖光印在她的背影上，趙柏月有些愣神。
    謝明揚笑著，正在不遠處看著自己，像是場不真實的夢。
    “趙柏月？”
    謝明揚叫了他的名字。
    他心髒仿佛那一刻停住了。
    直到謝明揚那張漂亮的眉頭微微蹙起來。
    趙柏月才後知後覺。
    “嗷...哎”
    他離開窗台，幾乎是小跑過去。
    謝明揚看著他，兩人的發梢都被風吹得飄動著。
    “我手不方便，有勞趙二公子幫個忙”
    “當..當然”
    他的手握上了椅子。
    垂眸就能看到謝明揚的發頂。
    她今日的頭發隻是簡單梳了，柔順又光亮。
    可能是仔細打理過了，還有淡淡的梔子花香。
    明明還是冷風，吹著謝明揚的頭發時不時就會飄到她的手上。
    像是她的人一樣，時不時挑撥一下他的心，變得亂七八糟。
    垂眸看到她包紮的左手，趙柏月的眸色有些暗。
    “疼不疼？”
    他問。
    謝明揚輕笑了一聲。
    “不疼”
    她說。
    她在說謊。
    明明時不時手指就會輕輕彎曲。
    “那就好”
    他的心情很複雜。
    長廊很安靜，隻有木輪滾動的聲音。
    謝明揚的長廊整修過，鋪的都是價值百兩的石磚，宮人特地燒製的，特供給她的。
    整個謝府，風景如畫。
    謝明揚這樣的人，本該是養在這樣富麗堂皇的籠子裏的金絲雀，可卻長成了展翅翱翔的雄鷹。
    好半天，趙柏月腳步終於停下了。
    “給我點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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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扶著木把，微微有些發抖。
    語氣像是妥協，又像是無奈。
    謝明揚背對著她，隻是扭頭去看即將西沉的夕陽，沒說話。
    趙柏月看不到她的神情。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逃不過謝明揚的眼睛。
    可謝明揚很顯然，在給他機會。
    不管是因為什麽，願意給他這個坦然的機會，他也想抓住。
    不管謝家是龍潭還是虎穴，都算了。
    也許謝明揚比那些用娘親威脅自己的人好。
    他這樣期盼著。
    “晚膳沒用吧？”
    謝明揚說。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自從謝明揚受傷，這兩天自己一直提心吊膽的，擔心事情敗露會被謝明揚趕盡殺絕。
    白刀客嚴加看守，他根本沒有絲毫能逃脫的機會。
    可謝明揚卻一反常態，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一樣。
    他的愧疚像是達到了頂點。
    至始至終，謝明揚好像都沒有傷害自己，可自己卻陷害她，甚至還可能害她丟了性命。
    “一起用晚膳吧”
    謝明揚又說。
    他氣息都有些抖，喉嚨哽咽著。
    他實在是，對不起這個屢次救自己出泥潭的人。
    “好”
    他簡短答了一聲。
    謝明揚被推著回屋子的時候，謝明玉和謝明嵐已經等著了。
    “阿姐”
    謝明玉去看她，又心疼她的手。
    “你們今日功課做完了嗎？”
    謝明嵐跟個小大人似的，規規矩矩行禮，倒顯得有點可愛。
    “回大小姐，做完了”
    這規規矩矩的樣子，顯然，一旁的阿什很滿意。
    可謝明揚倒有些不習慣了。
    幹咳了兩聲，也板著臉，正色道：“如此甚好”
    “用膳吧”
    謝明揚的飯桌。
    能坐上這張桌子，都得她點頭，很講究，也很有深意。
    丫鬟們都偷看著趙柏月。
    謝明揚的筷子啪的一聲。
    嚇得眾人都不敢亂動。
    “管不好自己的眼睛就滾出去”
    丫鬟們齊刷刷跪倒，不敢說話。
    阿什看了眼謝明揚，又看了眼坐在謝明揚旁邊一言不發的趙柏月。
    眼神意味深長，揮手讓丫鬟們都退出去。
    “行了，吃個飯哪兒那麽大的脾氣”
    夏至打圓場。
    直到謝明揚拿起筷子，氣氛才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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