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賭場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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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寬終究拗不過錦津的軟磨硬泡,隻得帶她來到賭場。
    夜已深沉,一彎殘月斜掛天際,將清冷的光輝灑在空蕩的街麵上。
    萬籟俱寂,連夏夜的蟲鳴都歇了,唯有賭場裏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還未進門,就聽得裏頭吆喝聲、發牌聲此起彼伏,贏家的狂笑與輸家的咒罵交織在一起,震得雕花門框都在微微顫動。
    推開大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重的煙草味與脂粉香。
    推牌聲裏混著鶯啼燕語,氤氳的煙霧中,男人們的麵容因貪婪而扭曲,女人們鮮紅的唇瓣在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像一朵朵食人花綻放在這欲望的溫床裏。
    阿寬下意識將錦津護在身後。
    這些年跟著連澤少爺留洋,他早已褪去下人裝扮,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
    兩人一進門,眼尖的侍者立刻迎上來,將他們當作貴客殷勤招待。
    待被引入貴賓室,錦津的腳步猛然頓住。
    水晶吊燈下,李公子正摟著個穿旗袍的姑娘調笑,那姑娘聽到動靜回頭,露出一張精致的瓜子臉——正是那位唱老生的名角。
    錦津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手帕,她分明記得三日前這姑娘還在戲台上唱著“男兒何不帶吳鉤”。
    “錦津!”李公子抬眼望來,毫無愧色,反而笑得愈發燦爛,抬手招呼道“來得正好,快過來坐。”
    錦津勉強扯出個笑容,站在原地未動。
    那唱戲的姑娘倒是款款走來,朝她福了福身“鍾小姐若嫌我礙眼,我這就告退。”
    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偏又帶著三分委屈,倒像是錦津欺負了她似的。
    錦津心頭火起,突然挽住阿寬的手臂。
    她能感覺到阿寬瞬間繃緊的肌肉,卻故意將聲音放得又甜又脆“李公子,不如跟我未婚夫來一局啊?”
    這話像隻靈巧的雲雀,從她唇間輕快地飛出,卻在李公子心口狠狠啄了個血窟窿。
    李公子霍然起身,酒杯“咣當”砸在賭桌上。
    唱戲的姑娘慌忙去扶,卻被他一把甩開,踉蹌著跌坐在地。
    錦津正要離開,手腕卻被鐵鉗般的手掌扣住。她掙了掙,那力道反而加重,疼得她眼眶發酸。
    “放開大小姐!”阿寬箭步上前,卻見李公子從腰間掏出手槍,冰冷的槍管抵住阿寬心口。
    錦津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發了顫“把、把槍放下…有話好說…”
    “鍾錦津!”李公子雙目赤紅,唾沫星子濺在她臉上,“你存心在眾人麵前打我臉是不是?什麽未婚夫?”
    他猛地湊近,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在她耳畔,“想玩花樣?學學我娘那個老蕩婦,她最懂怎麽給男人留麵子…”
    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要是敢讓我丟人,我讓你生不如死!”
    錦津渾身發抖,餘光瞥著那支隨時可能走火的槍,顫聲道“我…我可沒答應嫁你…"
    “你不嫁——”李公子話音未落,突然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錦津隻覺眼前一花,那支槍已“啪嗒”落地,方才還囂張跋扈的李公子此刻正被阿寬踩在腳下,脖頸被皮鞋壓得青筋暴起,活像隻翻不過身的王八。
    “阿寬!”錦津急忙去拉他的衣袖,“我們走吧。”
    她聲音輕得像片羽毛,生怕刺激到此刻渾身戾氣的阿寬。
    李公子涕淚橫流地求饒“錦津…是我瞎了眼…快讓你未婚夫…咳咳…放開…”
    他竟哭喊著叫起娘來,活脫脫個沒斷奶的娃娃。
    錦津的手剛碰到阿寬的手臂,這個方才還煞氣衝天的男人立刻像被燙到般鬆了力道。
    她牽著他往外走時,能感覺到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
    夜風拂麵,錦津渾然不覺自己還攥著阿寬的手腕,而阿寬早已魂飛天外,那隻被她握住的手腕火燒似的發燙。
    他恍惚覺得被牽著的不是手臂,而是他剖出來的一顆真心——這顆心跟著她從張掖輾轉到京城,還要陪她走過往後無數個晨昏。
    可他終究不敢說出口。
    雲泥之別的身份像道天塹橫在中間,他給不起鍾家大小姐鳳冠霞帔的富貴,隻能把洶湧的情愫死死壓在心底。
    今日這場戲他心知肚明,那句“未婚夫”不過是小姐借來遮羞的幌子,但此刻他任由這個美麗的謊言在胸腔裏發酵,那三個字像串銀鈴,在他耳畔叮咚作響,久久不散。
    月光如水,將錦津蒼白的臉色映照得近乎透明。她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兩片陰影,眉宇間的倦意如同被雨水打落的梨花,透著支離破碎的美。
    方才賭場的鬧劇像一把鈍刀,將她出遊的興致割得七零八落。
    “大小姐,我送您回去?”阿寬的聲音輕得像怕驚擾月光。
    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胳膊從錦津手中抽離,又悄悄退後半步,在兩人之間築起一道恰到好處的距離。
    這些細微的動作裏藏著多少克製,隻有夜風知曉。
    錦津恍若未覺,徑直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真皮座椅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她深吸一口氣才道“送我回繡坊吧。”聲音飄忽得像一縷煙。
    發動機的轟鳴撕碎了夜的寂靜。阿寬專注地握著方向盤,目光始終停留在前方蜿蜒的路麵上。
    錦津閉著眼,那惱人的引擎聲卻在她腦海裏橫衝直撞,攪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指甲上淡粉的蔻丹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賭場的事”錦津忽然開口,又遲疑地頓了頓,“別告訴別人。”
    阿寬微不可察地點點頭,下頜線條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堅毅。
    車停了。
    錦津被突如其來的紅光刺得睜開眼。繡坊門前,兩盞絳紗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將“錦津繡坊”的匾額映得忽明忽暗。
    那暖光本該令人心安,此刻卻照得她眼眶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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