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鎮上的小路比平日熱鬧，三三兩兩的村民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周震嶽刻意與楚星煥保持著半步距離，卻總忍不住用餘光瞥他。
    夕陽的餘暉為楚星煥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連睫毛都染成了淡金色。
    \"聽說這片子很好看。\"楚星煥突然開口，\"講京劇的。\"
    周震嶽\"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縫：\"得過獎。\"
    說完又覺得自己太冷淡，補充道，\"程蝶衣演得好。\"
    楚星煥驚訝地看他：\"你看過？\"
    \"部隊組織看過。\"周震嶽目光飄向遠處，\"去年的事。\"
    實際上他看了三遍，每次都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沒人看見他偷偷抹眼淚。
    這些自然不必告訴楚星煥。
    露天電影院設在鎮中學的操場上，白色幕布已經支了起來。
    入口處排著長隊，幾個戴紅袖標的工作人員在收票。
    周震嶽護著楚星煥穿過人群，手臂虛環在他身後，像道屏障隔開擁擠的人流。
    \"周連長！\"收票的中年男人熱情地打招呼，目光在楚星煥臉上停留了幾秒，\"這位是？\"
    \"親戚。\"周震嶽簡短地回答，遞過兩張皺巴巴的票。
    男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故意大聲說：\"位置給你們留了最好的，中間第五排！\"
    周圍立刻投來幾道好奇的目光。
    周震嶽耳根發燙，幾乎是推著楚星煥往裏走。
    操場上已經坐了不少人，嗑瓜子的聲音此起彼伏。他們找到位置坐下，木質長凳硌得人屁股疼。
    \"吃嗎？\"周震嶽從兜裏掏出一包炒瓜子，是出門前特意裝的。
    楚星煥接過，指尖在他掌心輕輕一劃，惹得周震嶽差點打翻紙包。
    他假裝沒注意到對方的反應，專心致誌地嗑起瓜子，舌尖時不時舔掉唇上沾的鹽粒。
    天完全黑下來時，電影開始了。
    幕布上出現京劇臉譜的特寫，鑼鼓聲通過簡陋的喇叭傳來，有些失真。
    周震嶽坐得筆直，目光直視前方，卻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楚星煥的膝蓋不知何時貼上了他的，隔著兩層布料傳來溫熱。
    \"冷嗎？\"他低聲問，聲音比銀幕上的對白還輕。
    楚星煥搖搖頭，卻在下一陣夜風吹來時打了個寒顫。
    周震嶽猶豫片刻，脫下襯衫披在他肩上。
    衣服上還帶著體溫和淡淡的汗味，楚星煥悄悄把臉埋進去深吸一口氣，嘴角不自覺上揚。
    【任務目標當前心動指數80％】
    電影演到一半時，楚星煥突然湊到周震嶽耳邊：\"我去趟廁所。\"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廓上，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周震嶽點頭，想起身陪他去，卻被楚星煥按住了膝蓋：\"我自己去。\"
    說完就貓著腰離開了座位。
    廁所設在操場邊緣，要穿過一片黑暗的樹叢。
    楚星煥解決完，正洗手時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他轉頭，看見一個穿著花襯衫的年輕男人靠在門框上，嘴裏叼著煙。
    \"城裏來的？\"男人走近幾步，目光在楚星煥臉上逡巡，\"趙誌強，村支書家的。\"
    他伸出手，腕上的金表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楚星煥禮貌地握了握，立刻抽回手：\"楚星煥。\"
    \"知道知道，全村都傳遍了。\"趙誌強笑得曖昧，\"周震嶽的遠房親戚嘛。\"
    他故意在最後四個字上加重語氣，又湊近一步，\"電影沒意思，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鎮上新開了家舞廳…...\"
    \"不必了。\"楚星煥後退半步，後背抵上洗手池邊緣。
    趙誌強不依不饒地伸手想搭他肩膀：\"別急著拒——\"
    話沒說完，一隻鐵鉗般的手從黑暗中伸出，扣住了他的手腕。
    周震嶽不知何時出現在旁邊，臉色陰沉得可怕：\"他說了不必。\"
    趙誌強疼得齜牙咧嘴：\"鬆、鬆手！開個玩笑而已.…..\"
    周震嶽甩開他的手，順勢將楚星煥拉到身後，動作輕柔卻不容抗拒：\"回去了。\"
    回座位的路上，周震嶽走得很快，背影繃得像張拉滿的弓。
    楚星煥小跑著才能跟上，卻在對方突然停下時撞上了那結實的後背。
    \"周大哥？\"他輕聲喚道，手指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周震嶽的衣角。
    周震嶽轉身，月光下他的眼睛黑得嚇人：\"他碰你哪了？\"
    \"沒有。\"楚星煥搖頭，\"你來得及時。\"
    周震嶽的拳頭慢慢鬆開，呼吸卻仍然粗重。
    他盯著楚星煥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替他攏了攏滑落的襯衫：\"以後…...別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