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煥點頭。
    回到座位上，電影正演到程蝶衣為段小樓畫臉的那場戲。
    他往周震嶽那邊靠了靠，肩膀貼著肩膀。這次對方沒有躲開，反而微微調整姿勢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黑暗中，楚星煥的手慢慢碰到了周震嶽。他假裝專注於電影沒有察覺，任由兩人的小指在板凳上輕輕相貼。
    周震嶽的手指動了動，最終沒有移開。
    銀幕上程蝶衣說出\"一輩子\"三個字，楚星煥感覺周震嶽的呼吸明顯停滯了一瞬。
    他悄悄轉頭，發現對方正盯著幕布，眼眶微微發紅。月光在那剛毅的側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勾勒出一道脆弱的輪廓。
    楚星煥的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
    他裝作無意地動了動手指，輕輕勾住了周震嶽的小指。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周震嶽渾身一僵，卻沒有抽回手，反而慢慢翻轉手掌，將那隻纖細的手整個包裹在掌心。
    十指相扣的瞬間，楚星煥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
    周震嶽的掌心粗糙溫暖，帶著常年勞作留下的繭子，磨蹭著他柔軟的皮膚，觸感鮮明得讓人眩暈。
    他們就這樣牽著手看完了後半場電影，誰都沒有說話，誰都沒有鬆開。
    銀幕上的悲歡離合成了遙遠的背景，唯一真實的是掌心相貼的溫度和彼此加速的心跳。
    散場時人群擁擠，周震嶽自然而然地摟住楚星煥的肩膀護著他往外走。
    這個姿勢讓兩人貼得更近，楚星煥幾乎能聽見對方胸膛裏的心跳聲，又快又重，像擂鼓一般。
    \"餓嗎？\"走出校門，周震嶽突然問，\"有家餛飩攤…...\"
    楚星煥點頭，眼睛在路燈下亮晶晶的：\"好。\"
    餛飩攤支在鎮口的槐樹下，一盞煤油燈在夜風中搖曳。
    周震嶽要了兩碗三鮮餡的，特意囑咐老板多放紫菜和蝦皮。
    等待的間隙，兩人坐在矮凳上，膝蓋不經意間相碰，又同時觸電般分開。
    \"電影...好看嗎？\"周震嶽沒話找話，聲音幹澀。
    楚星煥攪動著碗裏的餛飩：\"嗯，程蝶衣演得真好。\"
    他抬頭，直視周震嶽的眼睛，\"你說...真有一輩子這回事嗎？\"
    周震嶽的筷子停在半空，喉結滾動了一下：\"有。\"
    楚星煥笑了，低頭咬開一個餛飩，湯汁濺在嘴角。
    周震嶽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擦掉那滴油漬，動作自然得像是做過千百遍。
    兩人都愣住了，周震嶽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還沾著一點油光。
    \"抱、抱歉。\"他結結巴巴地說，耳根紅得滴血。
    楚星煥卻抓住他的手腕，就著這個姿勢，輕輕舔掉了那滴油漬。
    舌尖掃過指尖的觸感讓周震嶽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浪費了。\"楚星煥若無其事地說，繼續低頭吃餛飩，隻有泛紅的耳尖泄露了真實情緒。
    回村的路上，兩人默契地保持著半臂距離，誰都沒有提起那個曖昧的小插曲。
    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時而交疊時而分開。
    路過一片稻田時，周震嶽突然停下腳步。
    \"星星。\"他輕聲喚道，這是第一次在清醒時用這個昵稱。
    楚星煥心頭一顫，轉身看他。
    月光下，周震嶽的眼睛亮得驚人，裏麵翻湧著複雜的情感。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抬手摘掉了落在楚星煥發間的一片槐樹葉。
    \"到了。\"周震嶽指了指前方亮著燈的院落，聲音恢複了平靜。
    院子裏靜悄悄的，隻有蛐蛐在草叢中鳴叫。
    兩人各自回房，關門的哢嗒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楚星煥靠在門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將那隻被周震嶽握過的手貼在滾燙的臉頰上。
    西廂房裏，周震嶽坐在床邊，盯著自己那隻被楚星煥舔過的手指發呆。
    半晌，他鬼使神差地將指尖湊到鼻尖，那裏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香氣，混合著餛飩的油香和楚星煥獨有的氣息。
    窗外，一輪滿月高懸天際，清冷的月光灑在兩個同樣輾轉難眠的人身上。
    隔著一道院牆，他們的心跳以相同的頻率加速，像是某種無言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