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在崩塌。
    楚星煥在墜落的磚石間踉蹌後退，頭頂傳來阿爾文撕裂夜空的咆哮。
    大主教枯瘦的手指卻如鐵鉗般扣住他手腕，水晶瓶中的星芒瘋狂閃爍，映得老人渾濁的眼球泛起詭異藍光。
    \"你以為他真是來救你的？\"大主教的聲音像毒蛇遊進耳道，\"三年前是他親手——\"
    楚星煥突然抬膝猛擊對方腹部。
    這一擊帶著巨大的爆發力，老人像破布娃娃般撞上祭壇。
    水晶瓶脫手飛出，楚星煥縱身去接，卻在指尖觸及瓶身的瞬間被爆炸的氣浪掀翻。
    無數星芒如螢火蟲般四散飛舞。
    每一粒光點觸及皮膚，都帶來針紮般的刺痛和潮水般的記憶。
    他看見三年前的月圓夜，自己站在聖壇前將匕首刺入心口，硬生生剜下那片龍鱗。
    又看見阿爾文在暴怒中現出原形，卻被他用銀鏈穿透鎖骨釘在禁閉室。
    最清晰的是最後那個擁抱，他把染血的印記按在阿爾文逆鱗下，哼著走調的聖歌等待爆炸來臨...…
    \"星煥！\"
    阿爾文的聲音穿透記憶迷霧。
    楚星煥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懸浮在半空，四周星芒如銀河環繞。
    地窖穹頂已被完全掀開，月光如瀑傾瀉而下，照亮阿爾文傷痕累累的龍翼，他竟用身體擋住了墜落的建築殘骸。
    大主教在祭壇邊發出夜梟般的笑聲：\"看看你的聖子，連靈魂都開始龍化了！\"
    楚星煥低頭，看到自己手臂皮膚下浮現出與阿爾文一模一樣的鱗紋。
    這些紋路正隨著星芒的融入越來越清晰，每完成一道，腦海中就多出一段記憶。
    \"阿爾文，\"他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前所未有的確信，\"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黑龍的豎瞳劇烈收縮。
    楚星煥已經抬起右手，在空中劃出複雜的軌跡，不是教廷的聖印，而是龍族用於喚醒記憶的古老手勢。
    阿爾文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吟。
    他逆鱗下的封印應聲而裂，一片泛著藍光的皮膚碎片飄向楚星煥，精準地貼合在他心口缺失的位置。
    霎時間，所有星芒如百川歸海。
    楚星煥被包裹在耀眼的光繭中，銀發無風自動，發梢泛起與阿爾文鱗片邊緣相同的金紅色。
    光芒漸弱，他緩緩落地，指尖還殘留著未散盡的星輝。
    \"我想起來了。\"他看向阿爾文，翡翠眼眸中流轉著龍族特有的豎紋，\"全部。\"
    大主教的權杖突然砸向祭壇。
    那具與楚星煥相同的軀體猛地睜眼，空洞的瞳孔鎖定光芒未散的星芒。
    楚星煥卻比它更快，一個旋身擋在星芒前，雙手結出阿爾文熟悉的印契。
    \"命軌。\"他輕聲道。
    阿爾文毫不猶豫地俯衝而下。
    當龍爪觸及楚星煥後背的瞬間，兩人周身爆發出刺目的銀藍色光環。
    那具撲來的傀儡軀體在光芒中如同烈日下的雪人，皮膚寸寸龜裂，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咒文。
    \"不可能！\"大主教尖叫著後退，\"聖子怎麽可能駕馭龍族秘法！\"
    \"因為他早就是我的伴侶。\"
    阿爾文第一次在人前開口，聲音帶著龍吟的震顫。
    他擋在楚星煥身前，右翼卻溫柔地後卷，將人護在羽膜之下。
    楚星煥的指尖穿過龍翼縫隙，輕撫阿爾文帶傷的鱗片。
    三年前的畫麵在腦海中無比清晰。
    大主教利用聖戰設局，企圖用聖子的心尖血完成禁術。
    是他主動提出與阿爾文締結伴侶契約，又親手剝離印記藏入龍鱗，隻為保住兩人性命。
    \"你以為我為什麽選擇墜崖？\"楚星煥突然問。
    他指尖亮起銀光，地窖四壁也浮現出無數發光紋路。
    \"需要足夠強的衝擊力才能激活地脈中的龍晶共振。\"
    大主教的表情凝固了。他這才發現整個地窖不知何時已布滿發光的紋路，與聖盔城地下的龍脈完全吻合。
    那些被楚星煥意外打散的星芒，此刻正沿著紋路遊走，將傀儡軀體中的能量反向抽離。
    \"不！\"
    老人撲向祭壇，卻在半途被阿爾文的尾巴抽飛。
    傀儡軀體開始崩解，無數光絲從七竅中逸出，回歸到楚星煥周身的星芒裏。
    阿爾文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
    他右翼的舊傷迸裂，暗紅色的龍血濺在祭壇上，那上麵不知何時被人刻滿了吸血符文。
    楚星煥立刻割破手掌，將自己的血按在阿爾文傷口處。
    兩色血液交融的瞬間，符文鏈條應聲而斷。
    \"你以為我為什麽放任你收集星芒三年？\"
    楚星煥攙扶著阿爾文，看向狼狽爬起的大主教，\"龍族伴侶的能量，豈是凡人容器能承受的？\"
    大主教的皮膚開始不自然鼓脹，像是有什麽在皮下蠕動。
    他驚恐地抓撓著自己的喉嚨，卻止不住那些從他口鼻中溢出的藍光，強行吸收的星芒正在反噬。
    \"救我…...\"老人向楚星煥伸出枯枝般的手，\"聖子...慈悲.…..\"
    阿爾文用尾巴將楚星煥往後卷了卷，但楚星煥已經上前半步。
    他蹲下身，銀發垂落遮住表情，隻露出微微上揚的嘴角。
    \"慈悲是給迷途羔羊的。\"
    他輕聲道，指尖在大主教眉心一點，\"而你，早該在地獄裏燃燒了。\"
    最後一絲星芒從老人眼眶中迸出。
    大主教的軀體如風化千年的陶俑般碎裂，在夜風中散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