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威脅我？”向遠航輕聲問道。
    曾雨晴幹脆地點頭：“對，就是威脅你。”
    向遠航小聲說：“自己不喜歡，但會威脅別人……”
    曾雨晴嘴角彎了一下，又嚴肅道：“你心裏怎麽蛐蛐我都行，下次我來的時候，你得好好在這兒，明白嗎？”
    向遠航看著曾雨晴，心裏有個聲音在說：在她麵前你就認命吧。
    “你不說話，也要點頭才算答應啊？”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向遠航還是點了頭。
    其實，他會這麽猶豫不是不想答應她，而是怕自己做不到。
    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之後，他的病情好像穩定了很多，但是他知道這種穩定還遠遠不夠。
    他的心裏總是空的，就連每天起床、呼吸、吃飯都覺得很麻煩。
    他自己也不明白，這究竟是他的自我意誌，還是被疾病支配了身體和大腦。
    隻是偶爾想起曾雨晴的時候，仍舊會擔憂她的未來，如果這個世上還有什麽令他有所眷戀的，那就是曾雨晴的安危了。
    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向晴空，但每次會見都有人看守，實在不方便談這件事。而且他在這裏什麽忙也幫不上。
    向遠航對曾雨晴說：“你幫我帶一句話給向晴空。”
    “你說。”
    “不要輕視，不要大意。”
    曾雨晴在心裏默念了一遍，點頭說：“好，我會轉告他的。”
    向遠航握著她的手說：“你也是。”
    曾雨晴和向晴空一起走出醫院，她對身邊的人說：“就八個字，你反複琢磨一下。”
    “我正想著呢。這堪比破解密碼。”向晴空低頭思索道。
    “你說他這個人，關心人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嗎？但有時候他又挺會說話的，這是什麽薛定諤的情商技能？”
    向晴空忽然自言自語道：“觀察者？”
    曾雨晴疑惑地看著他。
    “如果不是意外，那這個觀察者一定出現了。雨晴姐姐，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異樣的事情？什麽都行！”
    “你忘了，從我相信你那天開始，你就一直在提醒我這個事情。最開始我還疑神疑鬼了一陣兒，到現在都習慣了。”
    向晴空打了個響指，肯定道：“就是這個。他就是想提醒我們，越到臨近的時間，越是要小心注意！你看你大意了吧。”
    曾雨晴猶豫道：“是嗎？但我覺得他對你說的意思，和對我說的不太一樣。”
    向晴空解釋道：“他是想提醒我，我的時代先進性，在這裏不適用。讓我做事不要想當然。”
    這點默契他們父子倆還是有的。
    “不過雨晴姐姐，你真的沒發現什麽不對勁嗎？都說女人的第六感很準的。”
    她回憶了最近自己的行程，還有遇到的人，搖了搖頭。
    向晴空很是認同向遠航的這種小心謹慎，就連他也認為自己還有什麽地方沒有考慮周全。
    其實還是這個事情比較詭異，他翻看調查報告的時候，就發現警方已經在現有條件下做了很多。
    換成是更早的時候，一定是草草結案。
    當時負責調查的警官已經去世了，他能找到的經辦人員隻說，監控顯示，四周沒有其他的人。
    有句話叫做越是沒可疑，這本身就很可疑。
    何況，他爸既然堅持了這麽多年，總歸他是要去找出真相的。
    意外也好，人為也罷，總要有個答案。
    熙山醫科大學在安盛區，與白河區就隔著一條河。
    抑鬱症研究中心就在醫科大學附屬醫院裏，是一棟6層的小樓。
    研究小組的藥物實驗已經持續了12天，各項檢測指標有些波動，不過按照以往的經驗，這證明不了什麽。
    做這項工作最忌諱的就是急於出結果，必須要抱著嚴謹求實的巨大耐心才能進行下去。
    研究小組的組長叫商近程，是項目負責人閔幽蘭教授的徒弟。
    這個項目他們做了快有7年了，一直都在失敗中反複嚐試。
    如果沒有強大的內心，根本撐不起這經年累月的消耗。
    商近程很佩服，也很敬重他的老師。她總是在最絕望的時候，鼓勵大家，讓大家重新燃起希望。
    閔幽蘭近年也是有了新的想法和思路。她在思考人是一個整體，之前她總想著，以大腦作為靶器官的治療入手。
    這個想法並沒有問題，隻是一味地顧著大腦，很可能忽略了對其他髒器的影響。
    大腦很重要，但人不能隻要大腦。
    所以，她正在嚐試從其他的路徑來解決大腦的問題。
    閔幽蘭已經58歲了，之前她從學生那裏新學到了一個詞叫“路徑依賴”，這也啟發了她。
    她應該打開思路，不能總是被固有的思維所限製。
    曾雨晴和閔教授詳細談過。她的專業是生物科學，所以與閔教授討論抑鬱症相關知識的時候，她能夠理解並跟上教授的思路。
    以向遠航的病情來看，藥物治療和心理疏導是必不可少的。看起來他可能還有創傷後應激障礙。
    案子發生之前，他雖然焦慮，但他自己也在自救。
    現在倒是心如死灰了，如果不是她自己這件事讓他牽掛著，或許……
    曾雨晴不敢想下去，她問向晴空：“你跟我去見閔教授，是因為她對治好你爸的病很重要？”
    “我跟著你，是要保護你啊。”
    曾雨晴挑眉道：“你有事瞞著我，不過我也大概猜到了。他的病最後能治好，一定是有新的治療方式出現了。”
    向晴空嬉皮笑臉地問：“雨晴姐姐，你這麽聰明應該有很多人喜歡你才對，怎麽偏偏喜歡那頭倔驢啊？”
    這算她猜對了嗎？曾雨晴回答他：“男人喜歡聰明的人，但他們不會喜歡比自己聰明的女人。遠航嘛，按他的話說，可能他天生反骨吧。”
    向晴空點頭：“那是他們沒眼光，那你呢？你也是反骨，選了這麽一個麻煩的人？”
    “我是顏控啊，而且你看他多好欺負。”
    向晴空“切”了一聲說：“那也就是在你麵前，對我態度就很惡劣了。”
    曾雨晴一邊開車，一邊搖頭笑他。
    其實，向晴空想去見閔教授還有一個原因。在曾雨晴發生意外的那天，閔教授因病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