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你爸還寄住在我家，都沒有房產。哪個女的願意要他啊？”
    向晴空反應特別快，這個問題他早就想過了：“他可以找個有房子的阿姨搬過去住啊，我們班的申謙英他後爸就是這樣的，他還說那叫入贅。”
    他冬叔一臉尷尬，現在的小孩確實早熟，連入贅都知道了。他抬頭朝向遠航使眼色，就說：“孩子都替你想好了，你倒是回應一下。”
    向遠航半蹲下來，和孩子麵對麵地說：“晴空，這件事是爸爸不對，我做的不夠好。爸爸向你道歉。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你每次都道歉，道完歉你又不改。”向晴空委屈巴巴地說。
    向遠航拍著他的肩膀說：“我道歉不是因為不給你找媽媽這件事。你的名字是你自己選的吧？”
    向晴空點點頭。他名字是向遠航讓他自己想好，然後再去辦的手續。
    向遠航接著說：“我從小讓你自己做決定、做選擇，是想要培養你獨立自主的能力。這樣可能讓你誤會了，以為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是有選擇權的。我要跟你說對不起的是——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很多事情你是沒有選擇權的。我要不要找一個伴侶結婚，這件事的決定權在我，你沒有幹涉和決定的權力。其他任何人都沒有。”
    他才剛說完，向晴空“啊嗚”一聲，就撲到他冬叔懷裏哭了起來。
    冬叔抱著向晴空哄著他，又一臉愁容責備向遠航：“你看看你說的什麽話，你這是道歉的態度嗎？你要是把智商分情商一半，不就沒這事了。”
    向遠航沒覺得自己哪裏錯了，主要是他性格裏不太好的部分冒了出來。
    他坐在旁邊，也沒有理會向晴空的哭鬧，隻是自言自語地說：“每個人都有不願意做的事情，每個人都會遇到這種時候。他以後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如果因為別人沒有滿足他提的要求，他就又哭又鬧，那他的眼睛早晚就會哭瞎、喉嚨也會喊啞。如果因為這種事而記恨對方，那這人與人之間的恨意早就把世界毀滅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他現在是能聽得進去你講道理的時候嗎？他是想知道，你在不在乎他？關不關心他？”
    向遠航從對方眼裏甚至看到了一點鄙夷的目光。
    冬叔就哄著他：“好了，沒事。咱們先回家。我都餓了，咱們先回家吃飯，好不好？”
    “不給他吃！”向晴空掛著淚水汪汪的大眼睛，忽然抬頭凶道。
    冬叔點頭：“好好好，不給他吃。晚飯沒他的份。”他在身上摸來摸去，沒找到紙巾，這小子把眼淚鼻涕都蹭他身上了。
    向遠航給他遞過來一張紙巾。他看了一眼，順手就接了給孩子擦臉。
    孩子是哄回去了，隻是還是在鬧情緒。
    他們家平時是向遠航做飯，很少點外賣。這一大一小都習慣了。
    所以當某人向他投來求助的眼神，向遠航看著他們說：“怎麽你們還想要我做嗎？冰箱裏有凍好的水餃，自己搞定。”
    他不吃晚飯倒是沒什麽，隻是得盯著這兩人，別做個晚飯就整出什麽幺蛾子。
    冬叔給孩子洗手的時候就說：“晴空，冬叔剛剛給你講的那些事，都是真的沒有騙你，你爸也沒有騙你。隻是現在你們生活的時代比我們那會兒要好太多了。”
    “所以你的同學們容易遇到更好更善良的人。可是不善良的人也還是有很多的。有些壞人可會偽裝了，裝十幾二十年的都有啊。”
    向晴空沒說話，他哭完了還有點懵，腦子沒轉過來。
    餃子煮好了，他們就煮了三十幾個。還真的沒煮向遠航的份。
    向遠航一個人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對著電腦，不知道是在工作，還是有其他的事情。
    冬叔故意讓向晴空把碗筷放到客廳的茶幾上，自己端著水餃和蘸料碗過來。
    寵物狗黑黑也被向晴空喊過來，他還架起平板，開始看起了動畫片，還是外放。
    向遠航當然知道他們是故意的，就隨他們高興吧。
    “冬叔，你爸和你後媽後來怎麽樣了？”向晴空故意問道，他其實不樂意看到他爸這愛搭不理不理的樣子，還不如跟他吵架呢。
    “後來被人趕走了，哎，好像還報警了。是不是你爸報的來著？”
    向遠航聽不下去就說：“是你媽媽的好朋友報的，後麵的事都是她幫你擺平的。你這記性還不如我。”
    “冬叔，咱們不理他。”向晴空悄悄說，“你爸對你這麽差，你可以不認他的啊？”
    “我倒是想，可是法律規定他是我監護人，我也沒辦法啊。”
    向晴空咬著筷子說：“要是以後可以隨便換父母就好了。我喜歡誰，以後就孝順誰。”
    “哼，就說你是小孩吧，人販子也是這麽想的。有一種專門騙小孩的套路，讓你以為對方是對你好的，其實把你賣了你還幫別人數錢呢。”
    向晴空撅著嘴說：“親生父母也會賣孩子啊，這事跟血緣沒關係，跟人品有關係吧。”
    “喲，不錯嘛，有點長進。不枉你爸苦心栽培啊。”
    “我聰明是天生的，跟他有什麽關係。”
    向遠航沒忍住笑出了聲，向晴空更不高興了，賭氣地說：“我以後要做冬叔的孩子。”
    這下向遠航關上電腦站了起來，就在向晴空以為他終於有點反應的時候，卻聽見他拿著手機說：“我出去一趟，你監督他把作業寫完。”
    “哎，你去哪兒啊？”
    “家裏沒我的飯吃，我還不能出去吃嗎。”
    一大一小兩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冬叔朝向晴空攤了攤手，表示他也沒轍。
    夜晚，向遠航回來的時候，聽說向晴空已經睡著了。
    他給自己倒了杯水，盤腿坐沙發上。
    其實，向晴空是裝睡騙過他冬叔，好下樓來偷聽他們講話。
    他聽見冬叔問：“要不你還是告訴他，免得一直這麽折騰。”
    “告訴他，他就不折騰了。”
    “至少讓孩子稍微理解一下你吧。不過，有句話我得跟你說。這世上最了解我媽的人就是我。她一定不希望你為她守寡。你這樣自苦，她泉下有知也不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