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期間，曾雨晴、向晴空與段律師一直在庭外等候。
    據段律師的推測，雖然他們是按無罪辯護打的官司，也盡力去尋找證人和證據，但一審的結果大概率達不到預期。
    申貞怡過來和段律師打了個招呼，安慰他們雖敗猶榮。
    在段安然聽來，這可不是什麽好話，不過他也禮貌地對申檢說了聲謝謝。
    這等待的一小時，過的無比漫長，向晴空隨口問曾雨晴：“快過年了，咱們不會要去看守所過年吧？”
    “別胡說。”曾雨晴問：“段律師，年前上訴來得及嗎？”
    段安然想了一會兒，“來得及，就是之後這個過程不好受，我比較擔心向先生的狀態……”
    這種案件都是拉鋸戰、持久戰，正常人都要被折騰到神經衰弱，何況他還是個病人。同時對家屬而言也是十分煎熬的。
    曾雨晴擺擺手道：“我找個機會讓他給我簽個協議，他要是敢傷害自己，我就去罵醒他。”
    向晴空搖頭：“雨晴姐姐，你這個方式毫無殺傷力。”
    “我自己先出氣了再說，巴掌是一定要打的。”曾雨晴低頭沉思。
    向晴空轉頭看了眼段律師，段律師微微搖頭給他一個眼神——他們自己能解決，別瞎問。
    時間到，眾人回到法庭上，等待法官的宣判。
    鄭法官與兩位審判員坐下，開始宣讀判決書——
    “本院認為，被告人向遠航與其父親，即受害人莫友德因贍養費問題產生經濟糾紛。雖然法律規定子女有贍養父母的義務和責任，但因受害人曾經對被告人施加長期的家庭暴力，有重大傷害的過失，故被告人拒絕給予大額費用情有可原。經證實受害人確實有勒索威脅被告人的行為，本案確由受害人的暴力行為引起。但被告人在受害人停止攻擊行為，失去反抗能力之後繼續持刀砍傷受害人的四肢，導致受害人重傷。不符合正當防衛的時間條件，構成故意傷害罪。公訴機關指控被告人故意傷害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指控罪名成立。”
    “被告人向遠航主動投案，如實供述犯罪事實，具有自首情節，可以減輕處罰，且受害人亦有過錯，可對被害人從輕處罰。依照《國家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三十四條，第二款，判決如下。”
    鄭法官敲下法槌，書記員喊道：“全體起立。”
    “被告人向遠航犯故意傷害罪致人重傷，判處有期徒刑五年。考慮到被告人有精神疾病，需先送往指定醫院治療，病情穩定後，繼續服刑。如不服本判決，可在接到判決書的次日起，十日內通過本院，或者直接向湯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書麵上訴應提交上訴狀正本一份，副本三份。”
    法槌落下，法官宣布：“閉庭。”
    至此，這起故意傷人案的一審結束。
    庭審之後，曾雨晴安排人把林勝和梁冰夫妻倆送家回去。
    上車前，曾雨晴對梁冰說：“梁阿姨，謝謝您能來。你回去放寬心，別想太多。保重身體。”
    梁冰的眼眶中似有淚光，她誠懇道：“你太客氣了，我來了，這也沒幫到你們。”
    “別這樣想，您能來就說明這世間還有是非公道。”曾雨晴安慰她說，“你照顧好自己，你的女兒也需要你。”
    “姑娘，謝謝你。”提到女兒梁冰心裏有些難受，林勝把妻子扶進車裏坐好。
    曾雨晴對林勝說：“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麵，你們回去等消息。阿姨的病會有人來幫助她的。”
    林勝聽完後露出驚喜的笑容，連忙道：“謝謝，謝謝。太感謝了。”他不會說話，隻是一個勁兒地道謝。
    “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曾雨晴看著汽車逐漸離開視野，向晴空湊來問：“你要幫她找醫生？”
    “我不行，我出手不就落下賄賂證人的口實了嗎？這世上會幫助別人的，又不止我一個。”曾雨晴回頭笑道。
    林勝和梁冰是向晴空和段律師一起找到的。原本他們是想讓林勝出庭，畢竟他身體狀態更健康些。但林勝以照顧妻兒為由，拒絕了他們。
    沒想到梁冰突然說她要出庭作證。之後便對他們說明了理由。
    她年輕時膽小怕事，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也會遭遇這種事。
    她女兒的老公原本對她女兒很好，對他們夫妻也很不錯。沒想到近幾年生意失敗賠了錢之後性情大變，變得暴躁易怒。
    有一回為了孩子的事情，她女兒和老公吵架，這男的把這些年在外頭受到的所有的怨氣都怪到她頭上。說自己老婆不旺夫，克自己才會這樣。
    最後這男的還大打出手，動手扇了自己妻子好幾個耳光。
    後來她女兒去醫院檢查，不但耳膜穿孔，還造成了永久性的耳聾。
    這事之後他女兒決定離婚，男的不肯，下跪磕頭道歉，保證以後不再犯了。
    梁冰和林勝全力支持女兒離婚，但離婚官司一審沒判離，正在準備下次起訴離婚。
    梁冰一直隱隱約約覺得是不是她的懦弱才造成自己女兒的悲劇。
    就連她自己也患上了尿毒症，每周都要去醫院做兩次透析。
    向晴空開解她說：“一碼歸一碼，你們當時也有自己的難處。你女兒的事是他老公不對，和你們沒有關係。要是這世上所有的受害者都開始自我審視，自我譴責，那加害者不是笑得更大聲，更猖狂嗎？該被譴責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梁冰聽完這番話之後，也是心下感動。沒想到會被莫友德的孩子給安慰到。
    所以，她堅持出庭，也是想為這件事做個了結，為她的女兒積點福報。
    公道自在人心，就算過去那麽多年，真相亦有被證實的一天。
    向晴空對段律師說：“今天辛苦段律師了，既然是持久戰，階段性的落後不是問題。”
    段律師想起在開庭前和申貞怡的談話，這個結果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
    他對麵前的二人交個底：“之前我承諾過，會盡力而為，全力以赴的。”
    “我相信你。”曾雨晴點頭肯定道，“走吧，回去幫我擬個合同書。”
    “是商業合同？”
    “賣身合同。”曾雨晴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