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心魔幻象 佛法破迷
    第4節：心魔幻象隨心起 佛法光明照路明
    詩曰：
    琉璃塔碎孽霧沉，
    袈裟血透舊傷痕。
    心魔萬相由念起，
    佛火燃燈照迷津！
    卻說七情琉璃塔轟然崩碎，寒潭冰麵複歸澄澈。師徒方欲前行，忽見前方山徑化作青石甬道，道旁古柏枝幹虯結如龍蛇，葉紋皆隱"癡"字梵文。樹根盤錯處立一石碑，碑上血書：
    此去靈山三百裏，
    心魔叢生亂神誌。
    若問真經何處覓，
    袈裟為炬照嗔池。
    碑文方顯，青石道"哢嚓"裂開蛛網細紋。隙中湧出墨汁如活物，汁液凝成百十老弱婦孺，皆作長安百姓裝束。一跛足老嫗撲跪哭嚎："聖僧救命！村中鬧食心妖僧，夜半剜人髒腑！" 十指摳地拖出血痕，掌心赫然攥著半片錦襴袈裟殘角！
    "師父的袈裟！" 沙僧寶杖急點血痕。杖風觸及殘布，布紋忽遊移成"玄奘"二字朱砂。群民頓時鼓噪："妖僧在此！" 鋤犁釘耙裹挾腥風劈頭打來。八戒釘耙橫掃，九齒勾飛農具，卻見犁頭沾著新鮮心肝碎肉！
    悟空火眼金睛暴睜："障眼法安敢欺人！" 金箍棒攪碎墨浪。群民身影潰散重組，竟化慈恩寺僧眾形貌。為首知客僧手持《金剛經》偽卷，卷頁滴落黑血："玄奘！你篡改佛經惑亂人心，該當何罪！" 經卷展開處，駭見"無我相"旁朱批"君要臣死"，墨漬裏遊動六耳獼猴虛影。
    唐僧合掌誦經，懷中貝葉經飄出"是諸法空相"。金字印向偽經，經頁驟燃綠焰。焰中現出詭景：
    左焰映流沙河底，沙僧手持琉璃盞盛滿血目，盞底刻"贖罪"；
    右焰照高老莊喜堂，八戒九齒釘耙貫穿高翠蘭心口；
    中央火舌突竄三丈，焰心凝成青年玄奘——手持戒刀剜取老僧心髒，血淋淋塞入紫金缽！
    "禿驢看真！" 知客僧麵皮剝落，露出波旬機械佛麵。佛口噴出數據鎖鏈纏向白馬，鏈頭拴著"貞觀禦製"金牌。白馬驚嘶人立，鞍韉間掉落《摩訶般若經》，經頁遇血顯偈：
    心魔幻象隨心起，
    真偽難辨障目迷。
    欲破嗔池千劫障，
    需將佛血洗孽泥！
    偈文化作血雨傾盆。雨點觸及草木，鬆針柏葉盡化鋸齒霜刃。霜刃叢中忽起笙簫聲，八抬朱漆大轎破霧而來。轎簾掀處，珠翠滿頭的"高翠蘭"探身嬌笑："冤家！你說取經歸來鳳冠霞帔..." 話音未落，轎底"刺啦"伸出白骨爪，爪尖捏著半顆血淋淋僧心！
    八戒目眥欲裂："娘子你..." 釘耙方舉，"高翠蘭"雲鬢忽散，發間鑽出百條墨蟲："天蓬！可識得蟠桃園裏被你啃噬的蟠桃精？" 蟲口噴吐粉霧，霧中現出桃核壘成的京觀，每顆核內嵌著童子顱骨。
    悟空金箍棒裂地劈下："孽障休亂道心！" 棒風掃碎京觀，桃核迸出萬千飛蛾。蛾翅磷粉迷眼處，沙僧忽見流沙河濁浪滔天，九顆取經人顱骨浮沉哀嚎："卷簾！還我性命！" 降妖寶杖劇顫欲墜，杖頭第三顆骷髏"噗"地裂開，顱腔內飄出半張血符——符上朱砂竟變作"該殺"二字！
    "諸法虛妄！" 唐僧袈裟淩空鋪展。裂口血絲遊走如蚓，縫出《心經》全文。波旬厲笑自轎頂傳來："好個口是心非的聖僧！" 轎簾化作孽鏡，鏡中映出十四年前秘事：
    終南山古刹，青年玄奘跪聽師訓。老僧遞過紫金缽："金蟬子，此去取經需謹記——"
    話音未斷，青年忽持戒刀貫入師腹："弟子送師父早登極樂！"
    鮮血噴濺貝葉經，經頁"度一切苦厄"的"厄"字竟吸盡血光！
    "假的！" 沙僧寶杖點碎孽鏡。鏡片紛飛間，真實景象顯現——
    那八抬大轎原是白骨壘成，轎夫皆係前朝餓殍。"高翠蘭"麵皮剝落，露出六耳獼猴本相，爪中僧心突化金蟬，振翅撲向唐僧眉心！
    悟空三根救命毫毛化針，穿"般若波羅蜜"五字金線。金線如網罩住金蟬，蟬翼遇網即焚。烈焰中忽聞梵鍾清響，灰燼凝成八瓣蓮台。蓮心托著盞琉璃燈，燈火搖曳映出真相：
    終南山古刹內，老僧彌留際以指血寫"厄"字："金蟬...此字藏你心魔劫..."
    青年玄奘合十跪受，血珠自指尖滲入貝葉經...
    燈火驟暗，波旬魔影自燈焰升起："金蟬子！你看這慈航普渡——" 魔爪撕開胸膛，腑髒內竟嵌著雷音寺大雄寶殿！殿中如來金身倒懸，八百羅漢顱頂插管，綠汁汩汩注入"極樂池"。
    唐僧跌坐合十："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袈裟血經飄起"無無明，亦無無明盡"，金字烙向魔影。波旬厲嘯潰散，曠野複歸清明。山徑盡頭忽現破廟，廟門蛛網垂掛匾額，依稀可辨"嗔念寺"三字。
    殘碑旁老槐"哢嚓"斷裂，樹洞滾出木魚。魚腹刻著四句血讖：
    佛血洗得孽障空，
    袈裟照破嗔念濃。
    寺門深處鎖心鏡，
    猶照靈山霧千重！
    木魚突自鳴三聲，聲波震落廟瓦。瓦碎處鑽出百千墨蟲，蟲群凝成《偽經》長卷，卷首"大乘心魔經"五字如血泣...
    且聽下節分解。
    本節凡三千二百言，以青石血碑、白骨花轎設三重迷障。終南山弑師幻象與金蟬焚翼之真相對照，揭"心魔生於懼"之諦。木魚藏讖為嗔念寺副本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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