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一波剛平亂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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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武十七年春,西陲重鎮敦煌。
    曾經黃沙漫卷的關隘,如今被一道灰白色的、由名為“水泥”的神異材料澆築加固的雄城拱衛。
    城牆高聳,垛口如齒,在初春的陽光下反射著堅硬冷冽的光。
    更令人驚歎的是城牆之外,視線所及之處,竟不再是荒蕪的戈壁,而是連綿起伏、望不到邊際的金色稻田。
    稻穗飽滿低垂,沉甸甸地壓彎了秸稈,在幹燥的西域風中掀起層層疊疊的浪。
    空氣中彌漫著新稻與泥土混合的、令人心安的豐饒氣息。
    這是被聖天子劉備賜名“天賜禾”的雜交水稻,它耐旱、高產,根係深紮,硬生生將帝國的糧倉推到了玉門關外。
    巨大的水車吱呀作響,將疏勒河水引入縱橫交錯的溝渠。
    更遠處,幾座大磨坊裏麵晝夜不停地運轉,將新收的稻穀碾成雪白的米粒,源源不斷送入敦煌城內如山巒般矗立的倉廩。
    至那場摧枯拉朽的西域攻滅戰結束已經有三個月,包括鄯善、車師、於闐、龜茲等西域四十多個國家全部被攻滅,光是因此產生的侯爺,就有十幾人。
    曹操、呂布也因滅七國的功績,成了繼關羽、張飛之後的另一位國公,趙雲、孫堅、臧霸、劉裕、鄭拓等功勳卓著的將軍也統統封侯。
    雖說戰事打得很爽,又是北逐匈奴,又是西滅西域,極大地擴張了大漢朝的版圖。
    但是這種一次發動三十萬軍隊,二十萬民夫的大戰,還是讓這個新生的政權感覺到了壓力。
    劉備看著尚書台一封封催他回師的信,看著書信裏麵因為寫到打仗與大封三軍而再次讓財政變得捉襟見肘之後,隻能無奈的班師回朝。
    不過回朝之前他還是把曹操留在了涼州,讓他的這位魏國公,五虎上將,征西將軍,節製涼州軍政,屯兵於敦煌,幫著劉鳳梳理政事。為此還把諸葛亮、徐庶留給了兩人。
    昔日這位別人口中的亂世之梟雄,治世之能臣,如今身披象征中樞重臣的紫袍,以國公之尊巡視著這片帝國新邊疆的命脈。
    他撚起一穗飽滿的稻穀,指尖感受著那沉甸甸的生命力,對著身旁躬身的老農笑道。
    “老丈,此稻神異,一畝所出,恐抵得上先前三倍有餘吧?”
    老農臉上溝壑縱橫,卻洋溢著滿足的紅光。
    “回貴人話,何止三倍!十倍我看也是有的,若早些年有這‘天賜禾’,老漢家鄉也不至於……”
    他話未說完,似乎意識到失言,連忙噤聲。
    曹操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化作一聲悠長的感慨,拍了拍老農的肩膀。
    “是啊,若我大漢早早的擁有此糧秣之豐……也就不會……”
    “嗬,算了往事如煙矣,不提也罷。”
    曹操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俯瞰曆史的滄桑與對新朝氣象的認同。
    城西校場,鼓角錚鳴。
    操練的軍隊並非清一色的漢家兒郎。有剃著月代頭、背負長刀的倭國浪人斥候隊,眼神銳利如鷹隼。
    有來自南洋濕熱叢林的象兵馴養場,龐然大物在馴象師的號令下笨拙地移動著包裹鐵甲的巨腿,發出低沉的悶響。
    還有皮膚黝黑、眼神堅毅的夷州島高山族弓手,正用特製的長弓進行著精準的遠程射擊訓練。
    此外還有匈奴人、羌人、鮮卑人、蠻人、越人……
    如今的漢帝國東起遼東半島,北至西伯利亞,南至倭島,西至西域諸國,這些歸化的力量,如今都成了帝國西征的利刃。
    南邊的水師其實也在打,就是因為在雙線作戰,所以搞得帝國財政出了問題,文武百官這才著急忙慌的把搞錢小能手,他們的聖主往回喊。
    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皇帝陛下自登基之後也就勤政了一年半載,之後老毛病又犯了,不是跑去種地,就是帶著軍隊就去幹仗,那是一次大朝會都不參加。
    可憐太子劉平,自十一歲開始,先是成為監國世子,後又成為了監國太子,整整當牛做馬了五六年,馬上都要加冠了,他那不靠譜的父皇,還在外麵過打仗癮呢。
    後宮那些女人自然也是意見頗多,就連一向好脾氣的皇後糜貞都發了脾氣,更別提其她獨守空閨的夫人們了。
    在這個大背景下,劉備縱然想繼續收拾西邊的國家,也是無能為力的,隻能悶悶不樂地班師回朝,去處理國庫空虛與後院起火的問題。
    在這些雜牌軍,也就是異族兵馬辛苦訓練時,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隊剽悍的騎兵如赤色旋風般卷過校場邊緣,為首一員女將,身披赤紅鱗甲,手持一杆改良過的方天畫戟,這女子正是飛侯呂布之女,呂玲綺。
    她身後是清一色來自並州高原的狼騎兵,人馬皆裹著風塵,顯是剛剛經曆了一場追逐。
    說來好笑,這個姑娘先是看上了周瑜,奈何後者不願意,為此寵女狂魔呂布還上門對周瑜逼親,搞得這位豐神俊朗的周郎煩不勝煩,隻能跑到劉備那訴苦。
    劉備也沒辦法,呂布也是他的愛將,這個案子不太好斷,隻能給周瑜出了個主意,讓他以訂過親事為由回絕了呂布就是。
    為了不被逼親,周瑜隻能在廬江物色,後來從媒婆給的一堆畫像裏,找了一個看著還算順眼的姑娘,就把親事給定了。
    也是巧了,那姑娘也才十歲,她的家裏知道名門周氏想要結親,就把家裏兩個閨女的畫像都給了。
    這家大女兒才剛剛年滿十六歲及笄,由於劉備改了女子出嫁的年齡,往後推遲了兩歲,這家的小女才十一,其實還沒到議親的年紀,不過這時候的風氣開放,也沒這麽多講究。
    反正這家有女兒的認為,隻要周家看上,先把婚事定了,大不了讓小女兒待字閨中,等幾年就是。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般巧合,周瑜挑的那家偏偏姓喬,還偏偏就挑中了別人家裏的那個老小,也就是後來以美貌聞名於世的小喬。
    更有意思的是,孫策聽到這件事之後,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扯著休沐的周瑜,跑去喬家附近看對方未來的娘子。
    誰知一看不要緊,反倒一眼相中了那個大姐,也就是大喬。
    後來這事傳到呂玲綺耳朵裏之後,氣得這姑娘直接離家出走了。
    不過沒幾天她又回去了,給急得抓耳撓腮的呂布說她不嫁周瑜了,而是要嫁大漢的五虎將之一,最年輕的萬戶侯趙雲。
    呂布聽完非常無語,他能去逼周瑜,卻不能逼趙雲。
    不論是武藝、爵位,亦或是地位,以及在陛下劉備的心裏,趙雲的分量那都是獨一檔的,這點呂布心裏門清,隻能表示愛莫能助。
    指望不上她爹的呂玲綺隻能自己參軍,以期能和那個銀甲白袍的美男子,大漢的常山後並肩作戰。
    呂布當然不準,但是呂玲綺求到了劉備那。
    劉備抱著看熱鬧的心思,自然是準了。於是大漢朝第一位女將,就此誕生。
    視角回到大營,一名狼騎斥候飛身下馬,單膝跪在曹操身前不遠處。
    “稟曹帥,天山北路巡邏遭遇烏孫遊騎小隊,約百騎,意圖窺探我車師屯田點。”
    “已被呂校尉擊潰,斬首三十七,生擒其部落小王子‘忽禿魯’及隨從三人。”
    呂玲綺勒住胯下神駿異常、毛色赤紅如火的戰馬“焰影”。
    她英姿颯爽,對著曹操微微頷首。
    “曹帥,烏孫人近來愈發猖獗,小股騎隊頻繁騷擾,看來其王庭對我西域,賊心不死。”
    曹操撫須,眼中閃過一絲冷意,“知道了。將俘虜押入地牢,好生看管,勿要苛待。玲綺將軍辛苦,速去整備。”
    說完隨即轉身,目光投向城中心那座守衛森嚴的征西將軍府,“該去聽聽孔明的高見了。”
    都督府深處,一間寬敞的密室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沙盤。
    沙盤精細地塑造了從中原河西走廊直至遙遠西方“大秦”,也就是羅馬帝國邊緣的山川河流、沙漠綠洲、城邦國度。
    西域諸國已被染成深沉的漢紅,而沙盤西側,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威脅。
    烏孫廣袤的草原區域,散布著數十個狼頭形狀的木雕,它們位置看似鬆散,卻隱隱形成幾個聚合的狼群,象征著其鬆散的部落聯盟和飄忽不定的遊牧特性。
    而在更西南方,沿著阿姆河、印度河流域,則矗立著用象牙精雕細琢的城池模型。
    貴霜雙王城富樓沙\白沙瓦)、巴克特裏亞古城巴爾赫)、犍陀羅中心塔克西拉)……這些城池模型厚重堅固,顯示出定居文明的底蘊與財富。
    沙盤旁,羽扇綸巾的諸葛亮正凝神靜思。馬超侍立一旁,神情凝重。曹操步入室內,帶來一絲外界的肅殺之氣。
    “孔明,烏孫的小崽子們又在撓爪子了。”
    曹操走到沙盤前,目光掃過那些狼頭木雕,最後落在貴霜的象牙城池上,“如何?是先拔了這些草原上的釘子,還是直搗黃龍,去會會那貴霜王?”
    他手指貴霜核心道,“其國看似幅員遼闊,兵甲精良,然據密報,佛教寺院與婆羅門祭司為爭奪田產信徒,齟齬不斷。粟特商人富可敵國,卻手無兵權,常受王室盤剝……人心不齊,此乃天賜良機,可亂之。”
    諸葛亮羽扇輕點沙盤上伊犁河穀的位置,那裏水草豐美的地形被清晰標出。
    “曹帥所言甚是,貴霜確為心腹大患,然欲伐大樹,先斷其枝蔓。”
    “烏孫遊牧,飄忽如風,性如群狼。若我大軍主力西進貴霜,其必如附骨之疽,襲擾我萬裏糧道,使我首尾難顧。彼時前有堅城,後有狼患,危矣。”
    馬超立刻接口,聲音鏗鏘。
    “諸葛軍師說的對,我對西域比較熟悉,深知烏孫之患。”
    “其各部雖貌合神離,但劫掠成性。若不先徹底解決他們,奪其根本牧場,斷其爪牙,我大軍西出,糧道便是懸在頭頂的利刃。”
    “伊犁河穀乃塞外江南,得其地,可為我‘漢之祁連’,屯田養馬,西征再無後顧之憂!”他指向沙盤上伊犁河穀的位置,目光灼灼。
    諸葛亮微微頷首,羽扇最終重重地壓在一個代表烏孫王庭大致位置的狼頭木雕上。
    “孟起所言,正合吾意。先定烏孫,取其膏腴之地,絕西顧之憂。”
    “貴霜……且讓其內部再亂上一亂。”
    諸葛亮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穿透沙盤,看到了更遠的西方,“分化瓦解之策,該動起來了。”
    當夜,征西將軍府內設下私宴。
    燈火通明,絲竹悅耳,卻暗藏機鋒。
    主賓是一位衣著華貴卻難掩落寞的年輕人——貴霜帝國送來的一位王子,名為“蘇利耶·迦膩色伽”,實則是其國內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作為人質羈留漢地多年。
    作陪的是魯肅,縝酒過三巡,他頻頻舉杯,言語間盡是恭維與對貴霜“富庶強大”的“仰慕”,巧妙地引導著話題。
    那貴霜王子本就鬱鬱寡歡,幾杯醇厚的中原烈酒下肚,加上魯肅刻意營造的“知己”氛圍,警惕之心漸去。
    “……小王在故國時,最喜流連於犍陀羅的佛寺,那些佛陀雕像,衣袂飄飄,當真如天人之姿……”王子眼神迷離,語氣帶著懷念。
    魯肅適時歎息,一臉關切。
    “殿下風采,貴霜翹楚。聽聞貴國迦膩色伽大王雄才偉略,隻是……唉,想必殿下也有諸多不易。”
    他話鋒一轉,似是無意,“大王春秋正盛,不知哪位王子能承此偉業?想來必是英明神武,深孚眾望。”
    這句話仿佛戳中了王子的痛處,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臉上泛起不正常的紅暈,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壓低聲音,帶著醉意和憤懣。
    “英明?嗬……父王……自然英明。隻是我那好王叔‘韋蘇提婆’……手握重兵,駐守巴克特裏亞……當年若非他……”
    說著說著這個貴霜王子猛地頓住,似乎意識到失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掩飾道。
    “……罷了罷了,都是些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魯肅臉上笑容依舊溫和,寬慰道。
    “殿下醉了,莫談國事,莫談國事。”
    他親自為王子斟滿酒,寬大的袍袖拂過案幾。
    無人察覺,在他袖中,一支特製的炭筆,已在密折上飛速記下了幾個關鍵的名字和關係——迦膩色伽大王、手握重兵的王弟韋蘇提婆、以及那未盡的怨毒之語。
    宴會結束,魯肅送走醉醺醺的王子,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神銳利如刀。
    他快步走向密室方向,袖中的密折沉甸甸的。
    與此同時,敦煌城外最高的那座烽燧台上,值守的士兵猛地瞪大了眼睛。隻見東北方的天際,一道筆直粗壯的黑色狼煙,撕裂了寧靜的星空,滾滾升騰,緊接著,急促的警鍾聲撕裂了敦煌的春夜。
    “急報——!!”
    淒厲的呼喊由遠及近。渾身浴血的傳令兵幾乎是滾下馬背,衝入征西將軍府,聲嘶力竭。
    “烏孫主力,聯合康居騎兵,突襲車師屯田重鎮。焚掠糧倉,擄殺屯田軍民!車師都尉……戰歿!”
    密室內,沙盤前的諸葛亮猛地抬頭。
    搖曳的燭火映照著他清臒而沉靜的麵容。他緩緩起身,走到沙盤前,目光如寒星般落在那個最大的狼頭木雕上。
    曹操和馬超緊隨其後,室內氣氛瞬間凝重如鐵。
    諸葛亮伸出手,從棋盒中拈起一枚漆黑的玉石棋子,上麵刻著一個古樸的篆字——“漢”。
    他沒有絲毫猶豫,將棋子重重地、穩穩地按在了沙盤上標記著烏孫王庭所在的那片廣袤草原中央。
    “傳令三軍。”
    諸葛亮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蘊含著金戈鐵馬的力量,“目標,烏孫王庭。犁庭掃穴,就在今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