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漢風西漸天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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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武十八年秋,興都庫什山脈,瓦罕走廊。
這裏被稱為“世界屋脊的咽喉”。千仞絕壁如同巨神的斧鑿,直插雲霄,萬年冰川在陽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寒光。
狹窄的隘口處,寒風如鬼哭,卷起細碎的冰晶,抽打在每一個試圖穿越的生靈臉上。空氣稀薄得令人窒息,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一支綿延數裏、如同赤色長龍般的隊伍,正在這絕域中艱難跋涉。
士兵們口鼻蒙著布巾,眉毛胡須上掛滿白霜,沉重的鎧甲和武器在陡峭的冰坡上成了巨大的負擔。
隊伍的最前方,一麵殘破但依舊獵獵作響的“關”字大旗下,關羽駐槊而立,昔日棗紅色的麵膛因高原缺氧和嚴寒顯得有些青紫,最要命的是,昔年征戰留下的膝傷在這極寒濕冷的環境下複發,每一次挪動都伴隨著刺骨的疼痛。
“父親,乘輿已備好……”關興滿臉憂色地勸道。
關羽猛地一擺手,鳳目圓睜,聲如洪鍾。
“休得胡言!三軍將士皆徒步而行,關某身為統帥,豈能獨乘肩輿?”
“當年隨大哥南征北戰,從幽州一路到廬江,討張純、滅張燕、壓陶謙、敗董卓、安江東、定巴蜀、伐中原、定江山,我又何曾懼過艱險?區區腿疾,何足道哉!”
關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忍著劇痛,邁開步伐,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重,卻無比堅定。
一杆馬槊深深插入冰麵,支撐著他偉岸的身軀,也支撐著身後數萬將士的信念。看著主帥如此,疲憊欲死的士兵們眼中重新燃起不屈的火焰。
終於,他們抵達了此行的終極障礙——一道被厚達數丈的萬年玄冰徹底封死的隘口。冰壁光滑如鏡,高不可攀,仿佛是天神設下的最後屏障。
“稟關帥,火藥埋設完畢!”工兵校尉大聲回報。
關羽凝視著這堵冰牆,仿佛凝視著貴霜帝國最後的傲慢,他緩緩抬起手,沉聲下令,“起爆!”
嗤嗤嗤……引線急速燃燒。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巨響在群山中回蕩!改良後的“霹靂藥”爆發出遠超從前的威力。
隻見那堵堅不可摧的冰牆猛地向內凹陷,隨即在刺耳的碎裂聲中,無數巨大的冰塊如同被巨神之錘砸中,轟然崩塌、飛濺,白色的雪霧混合著黑色的硝煙衝天而起,遮蔽了半個天空。
當煙塵稍散,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豁口出現在冰壁之上。
刺目的陽光,第一次毫無遮攔地照射進來,也照亮了豁口之外——那是一片廣袤無垠、河流如帶、城郭點綴的豐饒平原!
巴克特裏亞,貴霜帝國北方的明珠!富庶的“千城之地”。
“打開了!打開了!”漢軍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
關羽一步踏出,站在那豁口的邊緣,凜冽的山風將他花白的須發吹得狂舞。
腳下是萬丈深淵,眼前是帝國夢寐以求的疆土,一股豪情直衝胸臆,壓過了所有的傷痛和疲憊。
他猛地舉起手中的馬槊,槊鋒在高原的陽光下折射出萬道金光,指向那片流淌著牛奶與蜂蜜的土地,用盡全身力氣,發出震動山河的咆哮。
“風,大風,大風!”
“漢風——西漸——!!!”
“漢風西漸!漢風西漸!漢風西漸!!!”
數萬漢軍將士的怒吼匯聚成一股無可阻擋的洪流,聲浪如同實質般撞擊著興都庫什的群峰,在千山萬壑間久久回蕩,這聲音宣告著一個舊時代的終結,和一個新時代的降臨。
關羽大步流星,走到隘口下方一塊刻著貴霜文字和神像的巨大界碑前。他要過一柄陌刀,目光如電,高高舉起,然後帶著千鈞之勢,狠狠劈下。
“鏗——嚓!”
火星四濺!堅硬的石碑應聲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象征著貴霜統治權威的界碑,在這一刀之下,宣告破碎!
數日後,巴克特裏亞重鎮巴爾赫附近,漢軍中軍大帳。
燭光搖曳,帳內隻有關羽和一位身形高大、深目高鼻、身著華麗波斯錦袍的使者。
使者名為阿爾達希爾,來自正在強勢崛起的薩珊波斯帝國。
兩人之間的案幾上,鋪開了一張巨大的羊皮地圖,上麵粗略勾勒著中亞和南亞的山川河流與勢力範圍。
阿爾達希爾的手指修長有力,指甲修剪得十分精致。
他拿起一柄鑲嵌著寶石的鋒利匕首,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尖精準地點在代表阿姆河烏滸水)的藍色線條上,然後緩緩向西移動,將貴霜帝國北部的大片區域劃入一個無形的圈子。
“尊貴的漢帝國統帥,”阿爾達希爾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波斯貴族特有的優雅腔調。
“我偉大的王,萬王之王沙普爾陛下,對貴國大軍的勇武深表欽佩。貴霜,這頭盤踞在東西商路上的貪婪鬣狗,不僅掠奪漢家商旅,亦是我波斯心腹之患。”
他手腕一轉,匕首的刀尖又移向了印度河,在南部區域同樣劃了一個圈,“我國願與漢帝國,結為兄弟之邦,共擊此獠。阿姆河以北,歸漢。印度河以南,歸波斯。至於這中間……”
阿爾達希爾的刀尖在犍陀羅和旁遮普區域點了點,意味深長地看著關羽,“便是我們友誼的見證,亦可由漢帝國先行‘代管’。”
關羽端坐案後,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在聽一個有趣的故事。
大哥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關羽想了想之後差點笑出聲來,這個薩珊帝國的使者到底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他要是讀過賈誼的【過秦論】就不會選擇與虎謀皮,與大漢帝國做這生意。
不過也無所謂,如今的大漢擴張已經到了極限,不是說打不過,而是補給線拉的太長,人口又跟不上。
盡管有生孩子獎錢的政策推出,但這要一個過程,短時間內,大漢的人口是沒有辦法迎來爆發式增長的,否則也不會把南邊的那些俘虜和野人弄到這北邊來。
關羽也知道,他這一回去,想要再次打這麽遠就不可能了。
至少滿身傷病的他來不了,所以才咬著牙,帶著兒子關興走這一趟,與薩珊帝國,也就是大哥口中的第二波斯帝國,將貴霜這偌大的領土全部瓜分。
關羽壓下內心翻湧的思緒,等著阿爾達希爾說完,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無波。
“貴使之言,甚合吾心。東西並進,貴霜必亡。阿姆河以北,本為我漢軍兵鋒所向,自當歸漢。”
“至於印度河以南……”他微微一頓,目光如古井般深邃,“貴國既有意,我朝天子仁德,亦不欲友邦失望。”
“然,此戰首功,當屬我大漢將士。為表誠意,待擒獲那迦膩色伽王,其頭顱……”
關羽笑了笑,仿佛在贈送一件尋常禮物,“可鑄為酒杯,遣使送往泰西封薩珊波斯首都),供沙普爾陛下把玩。”
阿爾達希爾瞳孔微微一縮,隨即臉上綻放出更加燦爛的笑容,仿佛那血腥的禮物是世間最美的珍寶。
他收起匕首,從隨從捧著的金盒中取出一卷泛著金屬光澤的皮革。
“此乃我波斯能工巧匠所製的鎖子甲圖樣,其環環相扣,柔韌非常,遠勝貴霜笨重鐵甲,或可助漢軍勇士抵禦貴霜重騎衝擊,權當我國一點微末心意。”
關羽微微頷首,示意身旁侍從收下圖樣。一紙密約,在燭影搖紅中無聲達成。
建安十八年冬,犍陀羅核心,塔克西拉城下。
決定貴霜帝國命運的大決戰在此爆發,貴霜王迦膩色伽二世親率舉國之兵,背靠堅城,誓死一搏。
戰場核心,最令人心悸的並非貴霜精銳的鐵甲騎兵,而是數十頭龐然巨物——戰象軍團。
這些披掛著厚重金屬鱗甲、如同移動堡壘般的巨象,在馭手的驅策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邁著地動山搖的步伐,向著漢軍陣線發起了毀滅性的衝鋒。
象背上的塔樓裏,弓箭手瘋狂傾瀉著箭雨,巨大的象蹄輕易將擋路的士兵踏成肉泥,長長的象鼻橫掃,便能將數名重甲步兵擊飛。
漢軍前鋒,由呂布舊部、以悍不畏死著稱的“陷陣營”統領高順率領,首當其衝。
“陷陣之誌!有死無生!”
高順須發戟張,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率領著重步兵硬生生頂了上去。
巨大的盾牌組成盾牆,長矛如林般刺出,不斷有士兵被象蹄踩碎,被象鼻掃飛,被箭矢射穿,但陷陣營的陣列如同磐石,死死釘在原地,用血肉之軀延緩著象群的衝擊,為後方爭取時間,鮮血染紅了大地,慘烈無比。
城頭上,迦膩色伽王看著己方戰象軍團占據優勢,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他揮手下令,精銳的王室鐵甲騎兵預備隊開始集結,準備在漢軍陣型被象群衝垮時,發起致命一擊。
然而,他忽略了他身後,那些沉默的大多數。
就在貴霜鐵騎即將啟動的關鍵時刻,在戰場的側翼,一支由數萬名各族奴隸、底層士兵組成的龐大輔助軍團中,突然爆發了震天的怒吼,他們並非衝向漢軍,而是猛地調轉武器,砍翻了身旁督戰的貴霜軍官!
“漢軍免徭役!分田地!”
“殺了迦膩色伽!不做貴霜奴!”
“自由——!!!”
諸葛亮派出的細作數月來散播的謠言、阿史那·炎提供的“人心”情報、以及漢軍針對性的“解放”宣傳,在這一刻被點燃。
壓抑了太久的仇恨如同火山般噴發!奴隸軍團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衝向了毫無防備的貴霜本陣,他們的武器簡陋,衣衫襤褸,但眼中燃燒的怒火足以焚毀一切。
本已岌岌可危的漢軍正麵壓力驟減,“天助我也!”中軍指揮的關羽猛地前指,“傳令!決堤!放水!”
早已埋伏在上遊的漢軍工兵,奮力掘開了印度河一條支流的堤壩,積蓄的河水如同掙脫囚籠的怒龍,咆哮著衝向下遊地勢低窪的貴霜騎兵集結地。
“洪水!洪水來了!”
驚恐的呼喊瞬間取代了衝鋒的號角。貴霜引以為傲的鐵甲騎兵,人披重甲,馬覆具裝,在突如其來的洪流麵前,成了移動緩慢的鐵棺材。
渾濁的河水瞬間淹沒了馬腿,衝垮了陣型,驚恐的戰馬互相踐踏,沉重的鎧甲拖著士兵沉入水底……貴霜最精銳的王牌,未及衝鋒,便已陷入滅頂之災!
戰場局勢瞬間逆轉!
“隨我擒王!”
另外一側等待已久的趙雲看準時機,一聲清叱,照夜玉獅子化作一道撕裂戰場的白色閃電,趁著洪水造成的混亂和奴隸軍團引發的內亂,率領最精銳的騎兵直撲塔克西拉城門,城門在內部的混亂和外部猛攻下轟然洞開。
當趙雲等將渾身浴血,提著兵刃一腳踹開王宮大殿那扇鑲金嵌玉的大門時,迦膩色伽王正癱坐在他那象征無上權力的黃金寶座上,麵如死灰。
他引以為傲的戰象、鐵騎、財富、權謀,在漢軍鐵蹄與帝國崩塌的人心麵前,都化作了泡影。
“貴霜王迦膩色伽!”
趙雲的聲音冰冷如刀,“漢天子麾下神威天將軍奉令擒你,下殿受縛!”
硝煙散盡,殘陽如血,將塔克西拉城外的巨大佛塔染上一層悲壯的金色。
一尊尊融合了希臘雕塑風格的犍陀羅佛陀石像,低垂著慈悲的眼瞼,默默注視著這片剛剛被鮮血浸透的土地。
關羽在曹操攙扶下,緩緩走過戰場。
他拒絕了乘輿,每一步踏在沾滿血泥的土地上,膝傷依舊鑽心地疼,但他的腰杆挺得筆直。
一麵巨大的漢字赤旗,正在士兵們的努力下,緩緩升起在最高的一座佛塔頂端。旗幟在帶著血腥氣的晚風中獵獵招展。
幾名衣衫襤褸、卻努力挺直腰杆的奴隸代表,在士兵的引領下,顫抖著走到關羽麵前。
他們手中捧著的,並非金銀珠寶,而是一束在戰火中幸存、象征著生命與希望的、沉甸甸的稻穗。
為首的老者淚流滿麵,用生硬的、夾雜著多種語言的口音,匍匐在地,說出了無數被解放奴隸的心聲。
“偉大的漢將軍……我們……願為漢民,我們願為大漢聖天子,紫薇帝君陛下的子民。”
關羽看著那束金黃的稻穗,又抬頭望向佛塔頂端那麵迎風招展的漢旗,威嚴的麵容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又無比複雜的表情。
他伸出手,輕輕接過那束稻穗,沉甸甸的,仿佛托起了一個新的時代。
長安,未央宮深處。
禦座之上,已過了知天命之年的劉備,輕輕撫摸著麵前一個巨大的、由工部巧匠精心製作的青銅“渾天儀”。
這儀器不僅描繪了日月星辰,更在表麵精細地雕刻著已知世界的海陸輪廓——東起倭島、台灣,南至南洋諸國,西抵剛剛征服的貴霜,北達已徹底歸化的蒙古高原。
郭嘉肅立階下,聲音平靜卻帶著穿透未來的力量。
“陛下,西域已固,烏孫歸化,貴霜王授首。其地已設西域長史府、安西都護府分治。歸義者眾,屯田漸興。”
劉備的目光沒有離開渾天儀,手指緩緩滑過貴霜的位置,然後繼續向西,滑過一片標記著“安息”帕提亞\波斯)的區域,最終停留在更西端那片廣袤而模糊的、標注著“大秦”的疆域。
邊上的戲誌才自然知道自家陛下的心思,笑著說道。
“安息商隊已至木鹿城,據其言,自木鹿再西行三月,渡海越沙……可見大秦。”
劉備的手指停在了“大秦”的位置,久久不動。
宮燈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躍,映照著萬裏江山,也映照著更遙遠的、未知的西方地平線。
渾天儀在他手下緩緩轉動,發出低沉而悠遠的嗡鳴,仿佛整個世界的軸心,正在這未央宮中無聲地運轉。
帝國的疆域,已至前人未至之境,可劉備尤嫌不夠,想要在老得動不了之前,將這地球儀沒補上的領土徹底補上。
至於什麽澳洲、美洲等新大陸,那都不需要費心思,那些大陸上尚未開化的野人怎麽可能是漢人的對手,隻要大漢海上的開拓軍團一到,那裏立等可取,就會被劃為大漢領土。
在這公元三世紀初,不論劉備怎麽找,實在都找不到一個像樣的對手。
貴霜帝國不行,薩珊、安息,哪怕是那個龐大的羅馬帝國也不行。滅這些國家,真的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無敵,真的是太寂寞了啊。
唉,袁紹要不引狼入室,其實劉備還想多玩幾年來著,眼下他才四十多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難道真要沉溺溫柔鄉,去不停造娃娃麽。
想到王後糜貞為了留住他的人,不停給他開後宮,劉備就頭大如鬥。
眼下後宮那邊已經有了三十位嬪妃,而他的兒女,加起來已經到了十七個之多,光兒子就有九個。
有時候劉備也在腹誹,等這些小娃娃長大了,嚐到了權力的滋味之後,不會真給他來個九子奪嫡的戲碼吧。
不過看到那個才十九歲,就開始韜光養晦,和光同塵的長子劉平,無語的劉備真不知道誰能幹過這家夥。
老二呢,是野心勃勃沒錯。
可他要是想來個大漢版本的玄武門對掏,那就真的是癡人說夢了。
說到底老二還是太年輕了,他小時候隻知道讀書習武,看不上老大吊兒郎當的,每天和那些叔伯,也就是那些侯爺的長子們玩鬧,他卻壓根不知道,他的兄長有八百個心眼子,他真的玩不過人家。
隨著這些二代們,也就是權力的繼承者們雛鷹初鳴,老二這才想起來拉攏,可那些孩子理都不理他。
就比如說在大漢第三屆科舉考試中力壓群雄,獨占鼇頭,鎮壓了同時期所有士子,給武威侯孫堅掙足臉麵的新科狀元孫權,理都不理老二的招攬,一頭紮進了東宮,成為了最堅定的太子黨之一。
出去打了多年的仗,劉備哭笑不得的發現,眼下他的常務副皇帝除了他本人外,其他人都已經壓不住了。
關鍵是這小子現在也學會了裝病偷懶不上朝,又把駕馭帝國的韁繩丟還給了自己,現如今父慈子孝的兩人每天都要關上門,為誰去處理朝政爭得麵紅耳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