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兆明在牆角蹲的好好的，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他想，或許是有人來了吧。
    他想，畢竟天堂島這個深埋罪惡，表麵卻繁花似錦的地方，終究還是見了天明。
    “嗬嗬嗬...文旅劉廳長...還真是巧啊！”
    這道聲音...劉兆明的瞳孔猛地一縮，幾乎是下意識的起身，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沈明翰！
    緊接著，恐怖的想法在腦子裏瘋狂蔓延！
    他開始想著，西山會還在呢，他堂堂全省文旅係統一把手，西山會雖然排名不高，但是也算是西山會的人吧？
    他們肯定也得保自己的呀。
    抓了就抓了吧！
    可沈明翰的聲音響起之後，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天堂島，就是一個巨大的炸彈，這個炸彈一旦被引爆，整個北湖省委領導都得換一茬！
    所以，省委領導不可能用自己的政治天梯換什麽狗屁的人民吧？
    人民？這兩個字他都快聽得起繭子了。
    人民在哪呢？我怎麽沒看見過？
    總之，在烏鴉的世界，白色是有罪的。
    他們理所當然的想著這世界上的人都應該和他們一樣。
    在他看來，省委領導也是一樣的，都是為了自己服務，為了自己的權力服務，所以，今天的行動不可能是省委領導組織的。
    但現在...他想錯了！
    入眼之處，全特麽都是省委領導！
    而且...這老頭和這個小年輕誰呀？還臉色不好看的樣子？
    靠，給自己甩臉色呢？
    “沈書記，這裏由我們中巡組來接手吧，畢竟現場這麽多領導呢，我們最喜歡請領導回去喝喝茶了。”
    陳知行的聲音陰惻惻的，那雙目光冰冷的掃過在場一個個蹲在地上的人。
    他的話一出，驚得劉兆明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中...中巡組？！！
    他們什麽時候來的？？
    “沈書記，您聽我解釋！您聽我解釋啊！我隻是來調研文旅項目的！”
    “沈書記！這...這都是誤會啊！我是接到群眾舉報才來暗訪的！”
    林山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這話，留著在審訊室的時候再說吧！”
    沈明翰收回目光，語氣冷漠：“林組長，陳組長，我代表北湖省委全權支持中巡組在北湖開展工作，我也代表省委表個態，北湖腐敗行為，無論涉及誰，徹查到底，一個不留！”
    聽到這話，劉兆明的臉上滿是絕望之色！
    他清楚，自己完了！
    ......
    一個小時之後，臨時指揮部所有人都已經返回了岸上，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的一批。
    天堂島？這是地獄島吧！
    這裏麵所發生的一切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境般，可這場夢，卻又是如此真實。
    哪怕現在都已經從裏麵出來了，鼻腔似乎都還殘留著那些味道，令人作嘔，令人憤怒。
    今天晚上，他們全都睡不著了。
    在行動結束之後，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工作要做。
    他們現在還在等，等所有清查數據。
    受害者人數、死亡人數、參與人數、涉及領導等等。
    所以，他們都還在岸邊等著。
    風雪肆意，狂風夾雜著大雪，將目光所及之處都染成了一片白色！
    可在這片白色之下，卻是漆黑一片，一片難言的漆黑，甚至，在這片漆黑之下，是一具具生命的流逝，是一個個家庭的破碎！
    沈明翰的煙，一根接著一根。
    在場的領導同樣如此，哪怕是鄭衛國這位戎裝常委都狠狠吸了一口煙。
    鄭衛國吐出的煙圈在寒風中瞬間被撕碎，就像那些被碾碎在權力車輪下的生命。
    他掐滅煙頭，靴底碾過雪地裏零星的煙蒂：“老沈，通知省軍區醫院騰出三棟住院樓。”
    沈明翰的指尖在煙盒上敲出沉悶的節奏：“已經安排了。省衛健委調集了全省三甲醫院的心理幹預小組。”
    他說著突然把半截香煙砸進江麵，一隻手錘在欄杆上，濺起的冰渣像細碎的玻璃渣，似乎在反射著他陰沉的神色。
    “你們說...我們算不算幫凶？”
    這個問題讓臨時指揮部陷入死寂。
    遠處傳來快艇引擎的轟鳴，第一批獲救女孩正被轉運上岸。
    探照燈掃過擔架上蜷縮的身影，有個女孩突然掙紮著伸出手，五指張開想要抓住飄落的雪花。
    他轉頭時，發現陳知行正盯著江心出神：“知行同誌？”
    陳知行的大衣領口積了層薄雪：“我在想巴若曦說的那句話...她說怎麽就不算是勝天半子呢。”
    “天堂島、路正平，全都是巴若曦說出來的，而我們所有的行動全都是根據巴若曦說的來的。”
    “沈書記，您不覺得可笑嗎？”
    沈明翰的瞳孔在雪幕中微微收縮，指間的煙灰簌簌落在軍大衣上。
    遠處救護車的藍光掃過他青白的臉，喉結滾動時帶出嘶啞的冷笑：“確實可笑...我們這些穿製服的，最後竟要靠個艾滋病人遞刀。”
    “報告！”
    楊少軍踩著碎雪奔來，作戰靴在碼頭鋼板踏出沉悶回響：“地下冷庫發現加密服務器。”
    呂少華當即吩咐：“武警押送公安廳，交由技偵處，我今天晚上就要看到解密的信息！”
    “是！”
    江麵探照燈突然掃過加密服務器的金屬外殼，刺目的反光讓陳知行眯起眼睛。
    他伸手按住被寒風吹亂的檔案袋，聲音裹著冰碴：“服務器要分兩組同時破解，公安廳技偵處、國安局技術科、交叉驗證。”
    “按陳知行同誌說的做。”
    “是！”
    沈明翰突然轉身，軍大衣下擺甩出淩厲的弧線：“老於，你帶紀委同誌現在就去省委會議室。把近五年全省文旅項目審批檔案、海關特殊監管區備案表全部調出來！”
    他盯著省紀委書記於清河：“重點查範偉經手的保稅區文物進出境記錄。”
    鄭衛國正用軍線電話下達命令：“...對，立即控製天堂島遊艇俱樂部所有船舶！通知海事局，封鎖從這裏到西山的江麵！”
    他掛斷電話時，作戰靴碾碎了地上一塊冰：“剛接到匯報，有艘快艇在行動前二十分鍾離島。”
    “查！不惜一切代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