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孩子過來，自己故意沒讓多待，免得回頭老太太跟林雙鳳出幺蛾子。
    這也是問題，吳勇就道：“行，你跟孩子說說。”
    “放心吧，咱家小霞聰明著呢！”方南眼裏滿是笑意：“家裏的事，她一個字都沒往外麵說。”
    兩人商量後的第三天，吳霞就端著家裏自己做的炸酥肉上張家，看到安心就問：“阿姨，這是我家方姨的拿手菜，讓我拿來給你們嚐嚐，初初在家嗎？”
    安心看著孩子睜著大眼睛，忐忑地等著自己回應，這張白嫩嫩的臉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可以看出方南的影子，暗歎一聲忙接過來道：“我去把盤子騰出來，回去替我謝謝你方姨，正好我們家這幾天也做了不少吃的，也給你們帶點嚐嚐鮮。”
    又道：“初初一放假就攛掇她哥帶她去南省找她二姐去了，可能要過幾天才回來，你等幾天再來就能碰上了。”
    孩子也不失望，看到安心端著盤子出來禮貌地問她：“好的，那我過幾天可以再來找她玩嗎？”
    從丈夫那兒知道吳勇的為人跟升遷履曆之後，安心對這孩子也沒了之前的排斥。不管大人如何，孩子的世界總是單純很多，便點頭道：“可以啊。來，拿好，這是初初奶奶從電視上學來的做法炸的蝦片，你也拿回去讓家裏嚐嚐，好吃再來，我們家做了很多。”
    等人走了，米文華從廚房裏走出來小聲問兒媳婦：“我怎麽瞧著這孩子那麽像他們家保姆呢？”
    是啊，麵相上這麽明顯的相似，隻怕這個大院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吳家又怎麽會不清楚？
    “鈴鈴鈴！”電話正好響了。
    安心站在高幾邊上，順手接起來“喂”了一句，就聽對麵道：“您好，請問是張副部長家嗎，這裏是警衛班。您家有位叫戴穎的客人在門口，請來個人核實一下。”
    住這兒就是這個管的嚴，隻要是訪客就得家裏人出去確認簽字，再給親自領進來。
    “媽，二嬸來了，我去門口接一下！”安心喊了一聲，穿上羽絨服就出門了。
    過了十多分鍾，戴穎捧著茶杯坐在張家沙發上，紅著眼睛問安心：“阿毅在港城是不是過的很苦？”
    猛不丁問起小兒子，安心不知該怎麽回答，反問道：“二嬸是想阿毅了麽，要是二叔那邊同意，阿慎可以讓人把他送回來的。”
    隻不過對方已經結婚生子，樂意不樂意回來還未可知。自己最近兩年也沒聽到張慎再說張毅的近況。
    戴穎擦了擦眼睛道：“我今天去小院收租，人家說前幾天接到一個電話，一個大男人哭著來借錢，說著爸媽我錯了這些話。他們還當人家打錯了，就給掛了。今天看到我才想起來，問我是不是有個兒子叫阿毅，把事情跟我這麽一說，我這心裏又難受的緊。”
    回去也不敢跟大兒媳婦說，免得她多想，隻能找妯娌嘮幾句，再問問侄兒那邊什麽情況。
    丈夫沒發話，她也不敢做主叫人回來，好不容易日子越過越順坦了，就怕把人接過來又跟從前一樣，那還活個什麽勁兒！
    但是，畢竟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十幾年沒聯係沒見麵，也一直不敢問他的情況，不知道就當他一切都好。
    猛不丁聽人說孩子哭著打電話來借錢，心裏挺不是滋味。
    米文華看看兒媳婦，見她也不像知情的樣子，就拉著妯娌的手道：“別擔心，阿慎交代了人看著的，人身安全上肯定是沒問題的。你要不放心，就留下來等一等，等阿慎回來，讓他聯係港城那邊問問怎麽回事。晚飯就在這裏吃吧，我讓你大哥打電話給向黨，叫他下班了直接過來，行不？”
    行吧！
    戴穎實在想知道小兒子的情況，點頭應下。
    安心就站起來去廚房交代小蘭多做幾個菜，讓婆婆陪二嬸說說話。然後自己回房間給張慎打電話，讓他問問趙鐵，關於張毅的近況。
    一個多小時後，張向黨在大院門口正好碰上侄子，兩人一起進來。看到妻子的眼睛紅紅的，忍不住說她：“你說你這又是何必，當初說好了就當沒這個兒子，人好好的，你在這兒哭哭啼啼。”
    戴穎扭身不理他，孩子又不是從他肚子裏出來的，說丟下就丟下，當真這麽多年不聞不問。
    “嘿，你看看，說你還不樂意了！”張向黨拿她沒辦法，又從侄子嘴裏知道那個不孝子確實改好了，也確實遇到了難處，就道：“別哭了，別再把身體哭壞了，你兒子沒事，是你孫女有事。阿慎已經叫人安排他們一家來這邊治病，醫院也聯係好了，後天你就能見到人。”
    港城北部的一個小漁村裏，姚香摸著四個多月的肚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個跟自己結婚十來年的男人：“你說你有家人在內地？他們要接珍珍過去治眼睛？”
    她瞪著熬得凹陷下去的大眼睛問：“你不是孤兒？”
    張毅苦笑。
    是啊，他不是孤兒。
    隻不過是個做了很多混蛋事，差點把父母氣死，被堂哥留在港城贖罪的不孝子。
    珍珍是他的大女兒，今年九歲，那麽乖的孩子被村長家的孫子砸破了腦袋，雙目失明了。
    他們夫妻倆的積蓄全在這些年給嶽父嶽母看病吃藥花個精光，有多少花多少。去年把兩個老人送走，才想著要好好賺錢，攢錢讓孩子去讀書，沒成想他跟妻子出個海的功夫，女兒就被欺負了。
    如今還欠著醫院幾千塊錢住院費，他實在沒辦法才打電話回家求助。
    知道爸媽搬家，本來他都不抱希望了，剛才堂哥讓人找到家裏，跟他說明天帶著老婆孩子去北碼頭坐船。
    張毅蹲在地上使勁搓了搓臉，低聲道：“年輕的時候做了錯事，家裏不認我了。”
    剛開始的那些年，他還會忍不住打電話回家，後來自己有了孩子，體會到做父親的心情，才徹底醒悟過來，自己以前到底有多混蛋。
    這之後，他就再也沒臉聯係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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