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披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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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花宴結束後,眾位貴女都在宮女太監的帶領下,陸續出宮了。
倒是央柒跟隨著容佩在宴席之後,去了皇後娘娘的宮中。
暮春的夕陽裹著最後一絲暖意,透過寢殿雕花窗欞斜斜淌進來,在地磚上洇出一片橘紅的潮。
央柒坐在軟榻前,腕間的翡翠串珠輕輕搭在皇後娘娘腕下——那是方才替她把脈時,皇後娘娘硬塞給她的,說是\"壓脈息用的\"。
元漪公主站在一旁,目光緊盯著央柒,不敢有絲毫鬆懈。她的心情異常緊張,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元漪公主仔細觀察著央柒的每一個表情,生怕錯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終於,元漪公主忍不住開口問道:“如何了?”
她的聲音不再像宴席上那樣清脆悅耳,反而透露出一絲明顯的不安。
最初她得知母後被年氏下藥,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她甚至想要立刻帶人衝到華妃的宮中,質問個究竟。
然而,在容佩等宮人的勸阻下,她才勉強將這股怒氣壓了下來。
縱使先前已經知曉母後的毒素已除,但現下看著央柒把脈,元漪心中依舊忍不住緊張。
皇後聽到元漪關切的話語,望著央柒垂落的鴉青鬢發,見一縷碎發沾在耳後,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笑著道:\"別學那些小丫頭裝老成,脈息把完了便說。\"
央柒指尖微頓,皇後的身體比她預料的更好:“娘娘的身體,比我預想的好多了。”
“是麽?\"皇後笑了,眼角的細紋裏漾著清淺的甜。
元漪忍不住挽著皇後娘娘的手腕,喜笑道:“母後,這可真是極好的。”
央柒望著皇後鬢邊那支點翠銜珠步搖,此刻步搖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倒像極了皇後此刻的氣色,\"娘娘體質本就強健,加上每日飲的露水參湯...\"她頓了頓,\"還有元漪公主每日送來的新鮮櫻桃,那果子倒是對娘娘現下身子恢複有益。\"
聽到此,皇後想起什麽似的,伸手從妝匣裏摸出顆蜜漬櫻桃,她將櫻桃遞到央柒唇邊,\"你也嚐嚐,本宮瞧著你比前些日子瘦了不少。\"
殿外傳來小宮女的通報:\"央柒小姐的車已經備好了。\"
皇後娘娘見央柒的披風沾著幾點水漬,輕聲道:\"容佩,去將本宮那件月白蹙金翟衣拿出來,給央柒換上。\"
央柒剛想開口,皇後娘娘立刻說道:“留著吧。”
皇後娘娘這般說了,央柒隻得應了聲\"好\"。
馬車碾過禦道的青石板時,夕陽已將宮牆染成了蜜色。
央柒靠在馬車的軟枕上,她摸了摸身上的披風,又摸了摸掌心裏的蜜漬櫻桃,甜津津的汁水滲進指縫,倒比任何藥都暖。
暮春的晚風鑽進宋國公府的垂花門時,央柒正扶著祝嬤嬤的胳膊下車。
\"三丫頭\"老夫人看著央柒進了屋子,身子往前探了探,銀簪子在鬢邊微微晃動。
她剛伸手想要央柒上前些,眼神卻先落在那襲翟衣上,這披風可不是央柒早上出門穿的,看這料子和做工,怕是宮中的手藝:\"這衣裳...可是皇後娘娘賞的?\"
不得不說,老夫人曆經多代國公爺,眼神的確尖銳,一眼便看出這是宮中尚衣局的手藝。
央柒垂眸應了聲\"是\",見老夫人的手指在披風上頓了頓,像是要觸碰又怕弄髒了似的。她忙將披風解下遞過去:\"是皇後娘娘說這衣裳襯我,讓容佩姑姑送來的。\"
看著央柒這般泰然神色,老夫人不禁有些感歎,打小忽視的孫女,現下一步步成長到這般了,剛伸手要接央柒的披風,卻先落在她手腕上,指腹輕輕蹭過她凍得發白的皮膚,\"手怎麽這麽涼?\"
聲音裏帶著老夫人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車裏該備個手爐的,明個給三小姐院裏送個鎏金的。\"
央柒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宋弘文就已經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他甚至連官服都還沒來得及更換,就徑直來了上屋。
“今日在宮中一切可都順利?”宋弘文一臉焦急地問道。
他的心裏一直惦記著今天在宮中可能發生的各種事情,根本無法集中精力處理公事。
畢竟此時此刻,宋國公府正處於四麵楚歌的困境之中。
央瀾因為某些原因,如今隻能在府內閉門不出。
宋弘文不禁擔心起央柒在宮中的情況,他覺得央柒在宮中恐怕也會遭受不少的冷遇和白眼。
畢竟,如今的國公府早已不像以前那樣風光無限了,甚至可談得上有些落魄。
央柒隻覺得宋弘文今日的目光像一把細篩子,從她的發梢掃到裙角,生怕自己臉上流露出落寞和悲傷。
老夫人見狀,連忙笑著說道:“國公爺,您別著急。今日皇後娘娘可是賞賜了三丫頭一件披風呢,說是這件披風特別襯三丫頭。”
說著,老夫人便讓榮媽媽將那件披風展示給宋弘文看。
宋弘文的目光落在那件披風上,心中不禁一動。
\"真的?\"宋弘文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急切。
皇後娘娘竟然能將如此貼身之物賞賜給三丫頭,這說明三丫頭必定是極得皇後娘娘的喜愛啊!
他端起茶盞,想要喝口茶壓壓驚,卻發現自己的手竟然不自覺地緊了緊,以至於茶盞中的茶水都因為這微小的震動而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能夠得到皇後娘娘的青睞,倒也是你的福分!”宋弘文定了定神,緩緩說道。
央柒淺淺低笑:“都是祖母和父親多年辛勤教導的功勞。”
重新將披風拿給了祝嬤嬤,老夫人笑著拍了拍手下的軟枕:“今日倒是得了不錯的消息,暖閣裏麵已經備下了晚膳,國公爺,你便一道留在我這用膳。”
見事情結束的這般完善,宋弘文哪有不肯的。
央柒第一次被老夫人拉著往暖閣走,廊下的燈籠次第亮起,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與老夫人和宋弘文的影子疊在一起,隻覺得像株在風裏搖晃的老桂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