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兮在淋漓的鮮血中，摘下了他死不瞑目的腦袋。
    為了萬無一失，又剖開他的胸腔，帶走了他的心髒。
    隨後沒管剩餘的幾個豬仔，直接帶著頭顱和心髒，在木屋隨手拿了一個麻袋，將兩樣東西裝了進去。
    她冷靜的像一個專業的殺手，眼中隻有對即將完成任務的狂熱。
    沒有絲毫憐憫、不忍或是其他波瀾。
    這次沒有其他豬仔提前暴露位置，她忍著花刺樹刺的刮傷，快速爬上山頂，又連滾帶爬的下了山。
    隻要渡過這條河，自由就近在眼前了。
    黑暗中的嶽明朗垂下頭，眼中的最後一道光芒，如同灰燼中的星火一般熄滅了。
    他承認那時候的自己十分愚蠢，要是聰明的話也不會被人騙到那個鬼地方了。
    當初驚悚世界同樣給了他十次機會逃離，他從一開始的死強，一次又一次死亡，到後來學會低頭認慫。
    學會將性格放軟一些，迷惑討好那些人。
    後來有一次真差點讓他逃脫了，但是很可惜，偏偏就差那麽一點。
    還有三次機會……顧盼兮隻要再稍微耐心一些跟他講清楚利害關係，就能很快獲取他的信任。
    更何況……以他的上帝視角來看，第八次的時候——
    她在木屋殺死那個男人後，明顯看到了角落裏放置的橡皮閥。
    但她不願再繼續努力嚐試了。
    顧盼兮將裝著心髒和頭顱的麻袋牢牢的綁在自己腰上，奮力往河對岸遊去。
    這一次，那些山裏看守的人甚至還沒來得及發現她，一切都十分完美！
    冰冷的水流在身體上不斷衝刷，顧盼兮像一隻靈巧的魚兒，在河水中肆意遊動。
    快到達河對岸的時候，她甚至將腦袋也深深埋進了水裏，想將頭發上被濺射到的鮮血全都衝刷幹淨。
    等她再次露出腦袋時，腦海中已經提前響起了係統的電子提示音：
    【玩家顧盼兮，恭喜您提前完成懲罰副本任務，可在五分鍾內隨時離開副本】
    五分鍾？
    之前不都是三分鍾嗎？
    顧盼兮心裏吐槽著，雙手扒扒拉著河岸邊的水草往上爬。
    抬眼，一雙穿著黑色軍靴的腳就站在麵前。
    心頭頓時一緊，不是已經通知任務完成了嗎？
    她在身體泡在河水中，努力將濕漉漉的腦袋向上仰——
    河岸邊站著的人穿著黑色背心、黑色戰術長褲、黑色軍靴，留著寸頭，濃眉大眼。
    胸前和胳膊上的肌肉都看起來有些誇張。
    他抿著唇，麵色平靜、一言不發。
    看著從河水中艱難往岸上爬的顧盼兮，絲毫沒有要伸手拉一把的意思。
    顧盼兮也沒有開口，她氣喘籲籲上了岸，彎腰撐著膝蓋緩緩喘了幾口氣。
    隨即站起來。
    “你的懲罰副本，拉著我一起進來了？”
    顧盼兮臉上水珠滾落，麵容清麗，表情似笑非笑。
    “嗯，”嶽明朗直接點頭：“你也看到了，曾經的我的確太廢物了，靠他自己肯定不行。”
    他臉上也開始出現了自嘲般的笑意。
    顧盼兮三兩下解開還綁在自己腰上的麻袋，將這個裝著曾經嶽明朗頭顱和心髒的麻袋，隨手扔進渾濁河水中。
    像扔掉一個累贅、一袋垃圾一樣。
    她臉上洋溢起標準的笑容：
    “確實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這麽一段黑曆史！現在的你和以前確實很不一樣，不過還好，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我們暫時脫險了。”
    嶽明朗也跟著笑了笑：“對啊，多虧了你。”
    兩人隨即一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耳邊隻剩河水奔湧不息的聲音。
    “盼兮，如果任務最終是要你把我剁碎帶走，你是不是也會毫不猶豫把我砍成臊子啊？”
    嶽明朗的聲音輕輕的，還帶著笑意。
    看上去像是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
    “臊子？沒那麽大塊吧！”
    顧盼兮沒心沒肺的笑了笑，隨即張開雙手：
    “死裏逃生，不該擁抱慶祝一下嗎？”
    嶽明朗走近她，看著濕漉漉的顧盼兮。
    她身上還保留著河水未衝刷幹淨的血腥味，和在水牢中殘留的臭味。
    但他歎息一聲，還是抱住了她。
    “盼兮，其實如果是我，站在你的角度上，恐怕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因為這是最安全也最保險的。畢竟我們最終的目的都是活下去。”
    “但是盼兮……看著你毫不猶豫冷靜理智的做出最正確的決定，我心裏就是有點難受。”
    懷中人濕漉漉的，但身體溫熱，心跳十分有力。
    即使聽了這話，心跳聲也沒有絲毫紊亂。
    “明朗，從最初我找到你，我們簽訂契約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們之間當然有那麽些微薄的像是愛情的東西，但現在，那層遮羞布早就已經被揭開了。”
    顧盼兮說著，雙手撐住他的胸膛，離開嶽明朗的懷抱。
    她美麗、濕漉漉的眼睛，盯著嶽明朗那雙帶著些許悲傷的眼睛，一字一句說著殘忍的話：
    “我們其實是一類人，都在奉行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經曆了那些黑暗的事情之後，現在也無法完全將信任交付給他人，我也一樣。”
    “你對我有利用、有防備，當然我也一樣。但是……”
    “無論如何，在生存麵前，我們都該粉飾太平，畢竟我們現在被契約捆綁在一起。所以……合作愉快！”
    嶽明朗笑容完全消失了，他沉默看了顧盼兮幾秒，隨即扯出一個有些慘淡的笑容來。
    “我當時能和你簽訂契約，是因為你發現了我、找到了我，也是因為，我很欣賞你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會讓自己忍氣吞聲，做出所有嚐試。這正是曾經的我欠缺的。”
    “所以盼兮……我覺得我跟你大概還是有所不同的，我對你雖然不信任，雖然有所防備……但我，也是真的挺喜歡你的。你對我……”
    “當然有喜歡。”
    顧盼兮止住他的話頭，踮起腳，在嶽明朗唇邊蜻蜓點水般的吻了一下。
    “我得回到現實了。”
    嶽明朗點頭，在顧盼兮離開之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第六次你沒有過來救我，而是獨自一人在山頂上傷心，你在為誰哭？”
    這次顧盼兮沒有說謊：“一個很重要的女孩，她是顧家的養女，可能也是此生唯一真心實意不圖回報對我好的人，但我殺了她。”
    “為什麽？”
    “因為……”
    顧盼兮想了很久，久到空氣似乎都有些凝固了，最終搖搖頭，輕歎：
    “因為她太美好了，襯托的我一文不值，所以……我想毀掉！”
    河水奔湧，顧盼兮的身影逐漸在河邊淡去。
    空留一人久久站在河邊，看著河水久久沒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