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我隻要你平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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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陳將軍啊,可厲害得很……”
    村民都湊了過來,裏長悠哉介紹了起來——
    五年前,狼戎三大戰部:黑狼、蒼狼、血狼集結五萬鐵騎南下。
    北疆防線岌岌可危。
    危急時刻,鎮北軍星夜馳援。
    西隴衛主將陳遠山率三千鐵騎在斷龍峽設下火攻之計,硬生生擋住敵軍主力。
    “鐵鞭陳”的威名自此傳遍北疆。
    經數年鏖戰,鎮北軍逐步收複失地,雙方在鬼哭原形成對峙。
    狼戎見強攻不下,轉而化整為零,派出精銳斥候襲擾糧道、哨卡、村落。
    正是陳將軍上奏朝廷,力主“屯田戍堡”之策應對。
    如今,已在邊境建起三十餘座戍堡。
    包括柳樹村後山的鐵林堡……
    聽了裏長的介紹,林川暗自慶幸。
    看來今日是遇到貴人了。
    這陳主將能親自賜下令牌,實屬難得。
    若能得此機緣,不僅張家不敢輕舉妄動,更能一展抱負。
    ……
    暮色四合時,林川踏著青石板路回家。
    路過芸娘家低矮的院牆時,他腳步一頓。
    透過籬笆縫隙,能看到灶屋透出的昏黃燈火,隱約傳來壓抑的啜泣聲。
    他抬手叩響柴門,門軸吱呀作響。
    開門的柳氏眼睛紅腫,見是林川,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臉:“川哥兒……”
    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們柳家……對不住你……”
    “嬸子別這麽說。”
    林川輕聲道,“我明日便去鐵林堡投軍,今日有個將軍,已經給我授了小旗官。”
    “小……小旗官?”
    柳氏茫然地重複,龜裂的嘴唇顫抖著。
    她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裏長,實在想象不出這陌生的官職意味著什麽。
    “就是能管十來個兵。”
    林川解釋道,“等正式文書下來,縣衙都要給三分薄麵。張地主也不敢惹。”
    “真……真的?”柳氏將信將疑。
    “嗯,真的。”
    他剛點頭,柳氏突然驚叫一聲。
    “血!你身上怎麽這麽多血!”
    裏屋的布簾猛地被掀開。
    芸娘衝了出來,腳上的鞋也沒穿好,發髻鬆散地垂在肩頭。
    待看清林川衣襟上的暗紅血跡,她的臉色瞬間蒼白。
    “這是咋了?”
    淚水跟著話語奪眶而出。
    林川呼吸一滯。
    昨夜倉皇失措的少女,此刻就站在觸手可及之處。
    她很瘦,藕荷色的衫子空蕩蕩地掛著,卻襯得脖頸如新雪般皎潔。
    纖細的腰肢,此刻正隨著抽泣輕輕顫動。
    兩人同時想起昨夜。
    被褥間交纏的手指,滾燙的吐息,以及壓抑的呻吟。
    芸娘的耳尖霎時紅得滴血。
    林川也覺喉頭發緊,不自然地別開視線。
    “我沒事。”林川搖搖頭,“今日殺了六個韃子,是……他們的血。”
    “啊?殺韃子?”柳氏驚呼一聲。
    “你沒受傷?”芸娘隻關心眼前的心上人。
    “沒,沒有。”
    不知為何,林川雖是穿越而來。
    可心中對芸娘,卻有著異乎尋常的疼愛。
    或許是原身對芸娘的情感,已經化進了骨血之中。
    再加上昨夜的歡愉,讓他忍不住更要憐惜眼前嬌弱的姑娘。
    “這是什麽?”芸娘一把抓住他的手。
    虎口開裂的傷口,血跡已經幹涸。
    “還說沒受傷?”豆大的眼淚啪嗒落下。
    她轉身跑進屋裏,片刻後捧出一個粗陶小罐。
    裏麵盛著淡綠色的藥膏,散發著淡淡的草藥清香。
    “這是爹去世前,采的紫珠草……”
    她聲音細如蚊呐,指尖蘸了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林川的傷口上。
    藥膏清涼,卻讓林川覺得被觸碰的地方火燒般滾燙。
    柳氏站在一旁,看著女兒專注的側臉,突然背過身去抹了抹眼角。
    “我去給你們煮碗麵片湯。”
    她快步走向灶間,故意把鐵鍋碰得叮當響。
    院子裏隻剩下他們二人。
    月光透過桂樹枝葉,在芸娘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林川注意到她睫毛上還掛著淚珠,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疼嗎?”芸娘輕聲問。
    “不疼。”林川搖搖頭。
    他忽然從懷中掏出幾塊碎銀子,放在芸娘手心。
    “從韃子身上掏的,你去做身新衣裳。”
    他此刻隻恨自己身上銀子太少,“等我明日領了賞銀,給你打支銀簪。”
    芸娘的手猛地一顫,碎銀子險些灑落。
    “我不要新衣裳!更不要什麽銀簪!”
    她急急抓住林川的衣袖,字字發顫,“我隻要你……平安回來……”
    林川將她的手指輕輕合攏,裹住那幾塊碎銀子。
    “你放心,我定會平安回來。”
    他聲音很輕,卻像淬過火的刀,“張地主的事,我來解決。”
    芸娘突然抬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月光透過枝葉,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也照見她眼中驟然亮起的一點星火。
    她嘴唇輕顫,似乎想說什麽。
    最終隻是用力點點頭。
    ……
    回到家中。
    林川安撫好母親後,和衣躺在炕上。
    窗外月光如水,他卻輾轉難眠。
    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芸娘的模樣。
    就怎麽也睡不著了。
    天剛破曉,他便起身收拾,出了門。
    村口老槐樹下,張小蔫和王鐵柱早已等候多時。
    兩人收拾好了全部繳獲。
    皮甲、彎刀和石灰醃好的首級整齊碼放在板車上。
    那幾匹戰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
    林川把它們先留在了村裏,由裏長安排專門負責照料。
    “林大哥,都備妥了!”張小蔫拍了拍板車。
    林川點點頭。
    他望了望村中升起的炊煙,尤其是芸娘家那處低矮的院牆。
    “走吧。”
    三人踏著晨露上路。
    板車的木軸發出吱呀聲響。
    鐵林堡在村子後山,離家不過十裏。
    晨霧漸散時,鐵林堡的輪廓在林川眼前清晰起來。
    這座砦堡選址確實精妙:
    坐落在兩山夾峙的埡口處,北望狼戎出沒的鬼哭原,南瞰三個村落的炊煙。
    但凡有敵情,烽煙一起,方圓二十裏的屯堡都能瞧見。
    可走近了看,這堡寨著實簡陋。
    堡牆是用山石混著黃泥壘的,不少地方已經塌陷,隻用木柵草草補著。
    四個角落的烽燧台倒是修得齊整,但台下的壕溝裏積著臭水。
    林川眯眼細看,發現西牆外新打了幾個木樁,看樣子是要擴建。
    可那些木料粗細不一,連樹皮都沒剝幹淨。
    堡門前的拒馬槍歪歪斜斜插著,槍尖也都生了鏽。
    三人拉著板車,來到鐵林堡門前。
    一個守門兵卒正倚著門洞打盹。
    聽到板車吱呀聲,年輕兵卒揉了揉眼睛,懶洋洋地喝道:
    “站住!幹什麽的?”
    林川抱拳道:“應募投軍。”
    “投軍?拉的都是什麽啊?”
    “昨日殺了幾個韃子,這是繳獲……”
    “啥?”
    那兵卒瞥了眼板車上的物件,突然瞪大眼睛。
    轉身就往堡裏跑:“張頭兒!快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