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冰鱗化雨,薪火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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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臨江城廢墟。
兩尊血冰衛如同受傷的凶獸,在玉璽爆發的金光餘威中低吼徘徊。被灼傷的那尊,深藍角質層剝落處蠕動著惡心的腐肉,幽藍魂火搖曳不定,散發著狂躁與痛苦的氣息。另一尊則死死盯著石階上那方看似沉寂、卻裂有金紋的玄黑龍璽,幽藍魂火中充滿了忌憚與暴戾。主人的毀滅命令烙印在意識深處,但這詭異的玉璽,已證明絕非輕易可毀之物!
廢墟之外,死寂的臨江城中,壓抑的暗流開始湧動。柳紅袖散播的“星火已燃”消息,如同燎原的星火,點燃了無數絕望的心。倒塌的屋舍陰影裏,緊閉的門窗縫隙後,無數雙眼睛窺視著冰殿廢墟的異動,窺視著那兩尊明顯受挫的恐怖怪物。恐懼依舊存在,但其中,悄然滋生出一絲名為“希望”的微光,以及…行動的勇氣!
“看!那怪物受傷了!”
“玉璽…是玉璽在發光!它傷了冰妖的爪牙!”
“星火…星火的消息是真的!他們在行動!我們也不能幹等!”
竊竊私語如同瘟疫般在廢墟邊緣蔓延。幾個膽大的身影,握著簡陋的柴刀、草叉,甚至隻是撿起的石塊,從藏身處緩緩走出。他們眼中燃燒著積壓已久的怒火和對生存的渴望。一個、兩個…越來越多的人影,如同匯入溪流的雨滴,在廢墟的陰影和斷牆間聚集,沉默地、堅定地朝著冰殿方向圍攏!他們的目標,是那兩尊血冰衛,更是那方象征著帝王正統、此刻卻散發著反抗光芒的——玉璽!
血冰衛感受到了螻蟻匯聚的氣息和那毫不掩飾的敵意!它們發出震天的咆哮,幽藍魂火暴漲,狂暴的冰寒死氣如同實質的潮汐般擴散開來,試圖凍結這些膽敢挑釁的螻蟻!
然而,這一次,人群沒有像以往那樣在極寒下崩潰奔逃!那“星火已燃”的信念,那親眼目睹怪物受傷的震撼,給了他們前所未有的勇氣!他們紅著眼睛,頂著刺骨的冰寒,嘶吼著將手中的石塊、燃燒的木柴奮力砸向血冰衛!
“砸死它們!”
“搶回玉璽!”
“為了活命——衝啊!”
石塊砸在血冰衛厚重的角質層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收效甚微。燃燒的木柴也被寒氣迅速熄滅。但這微不足道的攻擊,卻如同最惡毒的挑釁,徹底點燃了血冰衛的凶性!尤其是那隻受傷的,魂火瘋狂搖曳,獨臂另一臂被金光灼傷嚴重)猛地一揮,一道凝練的幽藍冰刺瞬間射出,將衝在最前的幾個漢子瞬間貫穿、凍結成冰雕!
血腥的屠殺再次上演!但這一次,人群沒有後退!更多的人紅著眼睛撲上!他們用身體阻擋冰刺,用生命為同伴創造接近的機會!慘叫聲、怒吼聲、冰晶穿刺聲、怪物咆哮聲…瞬間打破了廢墟的死寂!
混亂中,一道靈巧如燕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流光,悄無聲息地貼著坍塌的冰壁,朝著石階上的玉璽急速接近!正是柳紅袖!她眼神銳利如刀,斷指處纏繞的藥布下,手指緊握短匕。她的目標,不是擊殺血冰衛,而是趁亂奪取那方關鍵的玉璽!
無名荒山。冰窟深處。
胤高祖李長天)的嘶吼在狹窄的冰窟中回蕩、衰減,最終化為一陣劇烈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他癱倒在冰冷的岩壁上,雙臂斷口處崩裂的冰痂下,粘稠的金藍色漿液如同潰堤般湧出,在身下匯聚成一灘詭異而淒涼的粘稠。心口那片冰鱗,搏動已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表麵布滿了蛛網般密集的深藍裂紋,最深的一道,幾乎貫穿了整片鱗甲!裂紋深處,那縷頑強的金色光芒,如同勝利的火種,正散發著越來越清晰的灼熱氣息。
冰眸中的裂紋同樣觸目驚心,幽藍的光芒黯淡渾濁,視線模糊不清。他“看”不到臨江城的景象,卻能清晰地“感知”到——玉璽爆發的金光意誌、螻蟻匯聚的微弱反抗氣息、血冰衛的狂暴與受挫…以及,最讓他靈魂顫栗的,是西北方向傳來的、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純粹的、機械的、充滿破壞力的震動波!
那震動,如同死神的鼓點,敲打在他瀕臨崩潰的冰鱗之上!每一次震動,都讓裂紋更深一分,都讓那縷金光更熾熱一分!
“呃…不…”嘶啞破碎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虛弱和一種…被時代徹底拋棄的恐懼。他意識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源自寒潭深淵的絕對力量,在這股由螻蟻智慧點燃的、鋼鐵與蒸汽的洪流麵前,竟是如此的…脆弱與過時!
意識開始渙散。冰封的寒潭意識在迅速崩塌、融化。無數被冰鱗強行壓製的、屬於“李長天”的記憶碎片,如同掙脫牢籠的幽靈,瘋狂地湧現出來:
潛龍穀的暴雨,趙鐵柱在泥濘中對著他嘶吼:“…大哥!這世道…得砸爛了…重來!”…
李家村殺稅吏的鋤頭,那溫熱的血濺在臉上的感覺…
頒布《均田令》時,百姓眼中那久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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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孝直在紫宸殿上,那悲憤不屈、燃燒著理想火焰的眼神…
還有…柳紅袖…陳墨…那些曾並肩作戰、如今卻被他視為螻蟻或叛徒的…兄弟…
悔恨?不!是比悔恨更冰冷的絕望!是理想被力量扭曲、人性被冰鱗吞噬、最終走向徹底毀滅的…宿命感!
“朕…錯…了…嗎?”他喃喃自語,聲音微不可聞,冰藍色的粘稠漿液不斷從嘴角溢出,“力量…掌控…淨化…朕…隻想…締造…永恒的…秩序…”
然而,無人回答。隻有冰窟外呼嘯的寒風,如同為他送葬的挽歌。心口那片布滿裂紋的冰鱗,搏動…終於…停止了。
深藍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爬滿整個鱗片表麵,然後…
“哢…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響徹靈魂的脆響。
那片承載著無上力量與無盡詛咒的冰鱗,從核心處…徹底碎裂!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無數細微的、閃爍著幽藍和金芒的冰晶碎片,如同被風吹散的塵埃,緩緩從他心口飄散出來。碎片在脫離他身體的瞬間,便失去了所有光澤,化作最普通的冰塵,無聲地消融在冰冷的空氣中。
胤高祖李長天)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徹底癱軟下去。那雙布滿裂紋的冰眸中,最後一點幽藍的光芒徹底熄滅,隻剩下空洞的死寂。嘴角凝固著一絲冰冷而複雜的弧度,似解脫,似不甘,更似無盡的悲涼。
寒潭冰龍,終化塵埃。
臨江城廢墟。血戰正酣!
兩尊血冰衛在人群悍不畏死的衝擊下,凶性徹底爆發!冰刺狂舞,寒氣肆虐!不斷有人被凍結、被撕碎!但倒下的人,立刻有更多的人踩著同伴的屍骸和冰碴撲上!他們用生命消耗著怪物的力量,擠壓著它們的活動空間!
柳紅袖已如鬼魅般貼近石階!就在她手指即將觸碰到那方玄黑龍璽的瞬間!
“吼——!”那尊受傷稍輕的血冰衛猛地感應到威脅,舍棄了正麵的人群,龐大的身軀帶著狂風般的寒氣,朝著柳紅袖狠狠撞來!巨大的冰爪撕裂空氣,當頭抓下!
柳紅袖瞳孔驟縮!這一爪避無可避!她猛地咬牙,短匕橫在胸前,準備拚死一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嗡——!!!”
一陣低沉雄渾、仿佛大地脈動般的轟鳴,由遠及近,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廝殺聲!緊接著!
“轟隆——!!!”
廢墟邊緣一段厚重的、凍結著冰層的斷牆,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轟然向內爆裂、坍塌!碎石冰屑如同暴雨般噴射!
煙塵彌漫中,一個巨大而猙獰的鋼鐵身影,撞破煙塵,悍然踏入廢墟!
那是一個近兩人高的、覆蓋著厚重暗紅色金屬裝甲的鋼鐵巨人!裝甲表麵布滿鉚釘和棱角,關節處噴吐著灼熱的白汽!巨人頭部是一個蜂窩狀的金屬觀察窗,裏麵閃爍著冷靜而銳利的光芒阿七!)。巨人的右臂,赫然是一個正在高速旋轉、發出刺耳尖嘯的——巨型鑽頭!左臂則端著一架結構複雜、弩臂粗如兒臂、閃爍著寒光的——重型碎冰弩!
星火“薪火”戰甲!初號機!降臨!
“星火!是星火的鐵甲神兵!”人群中爆發出震天的狂喜哭嚎!
血冰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鋼鐵巨物和它散發出的、充滿壓迫感的機械力量所震懾!幽藍魂火劇烈搖曳!
駕駛艙內,阿七透過觀察窗,冰冷的目光瞬間鎖定那尊撲向柳紅袖的血冰衛!沒有任何猶豫!
“目標鎖定!穿山鑽!全功率!突進——!!!”
“嗡——!!!”
巨型鑽頭旋轉速度瞬間提升到極致!發出撕裂耳膜的恐怖尖嘯!“薪火”戰甲沉重的鋼鐵腳掌猛踏地麵,留下深深的龜裂!龐大的身軀卻爆發出與其體型不符的驚人速度,如同一道暗紅色的鋼鐵洪流,帶著無堅不摧的氣勢,狠狠撞向那尊血冰衛!
“吼——!”血冰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它放棄柳紅袖,咆哮著凝聚全身冰寒之力,幽藍的巨爪覆蓋上厚厚的冰晶鎧甲,狠狠拍向衝來的鋼鐵鑽頭!
冰與鐵的終極碰撞!
“鐺——!!!哢嚓嚓嚓——!!!”
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九天驚雷!狂暴的衝擊波瞬間掀飛了周圍的人群!
隻見那覆蓋著厚重冰甲的巨爪,在與高速旋轉的穿山鑽接觸的瞬間,冰晶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爆裂、粉碎!鑽頭去勢不減,帶著刺耳的金鐵摩擦聲和飛濺的深藍角質碎片,狠狠貫入了血冰衛的胸膛!
“呃啊——!!!”血冰衛發出淒厲到非人的慘嚎!它堅不可摧的深藍角質層和內部的腐肉組織,在純粹的機械偉力麵前,如同朽木般被撕裂、攪碎!高速旋轉的鑽頭帶著無與倫比的破壞力,瞬間在它胸口開出了一個巨大的、前後通透的恐怖空洞!粘稠的冰藍色漿液和破碎的組織如同噴泉般向後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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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藍的魂火瘋狂搖曳、閃爍了幾下,如同風中殘燭,最終…徹底熄滅!
龐大的血冰衛身軀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靈魂的泥塑,轟然向後倒塌,重重砸在廢墟之中,激起漫天煙塵!那曾經令人聞風喪膽的冰寒死氣,迅速消散!
另一尊血冰衛目睹同伴被瞬間秒殺,幽藍魂火中竟流露出一絲…恐懼!它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猛地轉身,不再理會人群和玉璽,撞開廢墟,朝著荒山冰窟的方向亡命逃竄!
廢墟中,死寂了一瞬。
隨即!
“星火萬歲——!”
“鐵甲神兵!殺光冰妖爪牙!”
山崩地裂般的歡呼聲轟然爆發!幸存的人們淚流滿麵,揮舞著手中的武器,瘋狂地呐喊著!柳紅袖趁機一把抓起石階上那方玄黑龍璽,入手微沉,卻感到一股奇異的暖意。
“薪火”戰甲的艙門打開,阿七略顯疲憊卻充滿堅毅的臉龐露了出來。他看向歡呼的人群,看向手握玉璽的柳紅袖,最後目光投向血冰衛逃竄的方向和更遙遠的荒山。
“它逃回老巢了!”柳紅袖喊道。
阿七點點頭,聲音透過戰甲的擴音裝置傳出,沉穩而有力:
“追!除惡務盡!搗毀冰窟!結束這一切!”
“薪火”戰甲沉重的身軀再次啟動,噴吐著白汽,邁開鋼鐵的步伐,朝著血冰衛逃竄的方向追去!幸存的民眾如同潮水般,帶著複仇的怒火和對新生的渴望,緊隨其後!
陳墨站在稍遠處一座半塌的鍾樓上,看著下方歡呼的人群、追擊的鋼鐵巨影、以及柳紅袖手中那方在陽光下隱約有金紋流轉的玉璽。他沒有跟隨追擊,而是緩緩展開了一直緊握在手中的、那卷修補好的《沸水鐵輪圖說》殘稿。
溫暖的陽光刺破籠罩江南多日的寒霧,灑在泛黃的紙頁上,照亮了上麵精密的墨線和王侍郎刻痕的拓印。遠處,“薪火”戰甲追擊的轟鳴和人群的呐喊,如同新時代最雄壯的序曲。
他抬起頭,望向澄澈起來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硝煙、血腥,卻也蘊含著泥土解凍氣息的空氣。冰封的寒冬終將過去,而這片被血與火洗禮過的大地,將由這圖紙上的線條、熔爐中的火焰、以及萬千不屈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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