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光明背後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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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裏的震顫像一根逐漸繃緊的琴弦,終於在某個瞬間"嗡"地斷裂。
    顧塵的指節在吳悅手背上微微發緊,兩人幾乎同時屏住呼吸——那震顫不再是遠處的餘波,而變成了從正前方傳來的、帶著共鳴的轟鳴。
    "是低頻聲波。"顧塵的聲音壓得極低,右手悄悄從吳悅掌心抽離,摸到了風衣內袋裏那疊畫滿符文的羊皮紙。
    他的指尖掃過紙頁邊緣的焦痕,那是三天前在廢棄醫院與邪祟對峙時留下的。
    此刻這些焦痕像某種警示,提醒他有些規則正在被打破。
    吳悅的後頸又開始發燙。
    她能聞到空氣中漂浮的甜膩氣息,像腐爛的茉莉混著鐵鏽,這和他們剛進入光明之地時的清冽完全不同。
    她鬆開顧塵的手,反手握住腰間的匕首,金屬柄上的防滑紋在掌心壓出淺紅的印子。"往波動源走。"她側頭看向顧塵,警服領口的金屬徽章在逐漸黯淡的光線下泛著冷光,"審判者說過弱點,這裏的異常...可能和那個有關。"
    顧塵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兩人的影子在青灰岩麵上被拉得很長,這次邊緣不再模糊,反而像被利刃削過般鋒利,投在地上如同兩柄倒置的劍。
    越往前,光線越怪。
    原本均勻漫射的珍珠白開始凝結成光斑,像有人把碎鏡子撒在林間。
    吳悅的靴跟碾過一片光斑,光斑突然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驚得她猛地頓住腳步。
    顧塵立刻擋在她身前,鏡片後的右眼眯成一道線——那些光斑裏竟映出無數張人臉,全是他們之前查過的案件受害者:被溺死的女學生、墜樓的老教授、在巷子裏被掏走心髒的流浪漢...每張臉都在光斑裏扭曲著張大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記憶投影。"顧塵的喉結動了動,左手快速在胸前結了個隱印。
    他能感覺到皮膚下有熱流在竄動,那是符文力量被喚醒的征兆。
    三個月前在滇南苗寨,他曾用同樣的方法驅散過類似的幻象,但這次的能量明顯更暴戾,隱印剛結到一半就被震散,指尖的傷口又滲出血珠。
    吳悅的匕首尖輕輕抵住顧塵後背。"別硬撐。"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根定海神針,"我看得見,這些影子沒有實體。"
    話音未落,最前排的光斑突然"噗"地熄滅。
    黑暗像墨汁滴進清水,從熄滅的光斑開始迅速蔓延,眨眼間就吞噬了整片林間的光明。
    顧塵的備用眼鏡在黑暗中自動泛起微光——那是他特意讓人在鏡架裏嵌了熒光石,專為這種情況準備。
    借著這點幽藍,他看見吳悅的身影被無數黑影纏繞,那些影子不再是模糊的輪廓,而是長著尖牙和利爪,正順著她的褲腳往上爬。
    "閉眼!"顧塵扯過吳悅的手腕,將她拽到身後。
    他的右手在空氣中劃出銀白軌跡,符文的光芒刺破黑暗,像把鋒利的刀割開那些黑影。
    但黑影被割碎的瞬間又重新聚合,反而變得更濃,其中一道甚至裹住了他的腳踝。
    他能感覺到皮膚被利齒啃噬的疼痛,卻比想象中輕——這些影子似乎在試探他們的底線。
    "它們在消耗我們的體力。"吳悅的聲音從他肩後傳來。
    她的配槍已經上膛,卻沒有急著開槍,而是盯著那些黑影的動作:"攻擊頻率有規律,每十三秒集中一次。"她抽出匕首劃開自己的掌心,鮮血滴在地麵,那些正在啃噬顧塵腳踝的黑影突然發出尖嘯,像被燙到般縮了回去。
    顧塵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想起三天前在舊倉庫,吳悅為了引開邪祟,曾用自己的血畫過鎮靈符。
    當時他還說她"瘋了",現在卻看清了其中的門道——這些黑影怕的不是符文,而是活人鮮活的氣血。
    他迅速從內袋抽出三張符紙,蘸著自己指尖的血在符紙上點了三點,"吳警官,等下我引它們到東邊,你用你的血在西邊畫個圈。"
    "明白。"吳悅的拇指抹過掌心的傷口,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淌,在地麵暈開暗紅的花。
    她的警服袖口被黑影撕開一道口子,露出內側繡的"平安"二字——那是她母親去世前最後一件手作。
    此刻這兩個字被血浸透,反而像團跳動的火。
    顧塵深吸一口氣,猛地跺腳。
    他腳下的符文突然炸開刺目白光,所有黑影被強光逼得向後退去。
    趁此機會,他拽著吳悅往東邊狂奔,風衣下擺被黑影撕出幾道口子,卻始終沒讓那些利爪碰到吳悅半分。
    吳悅在奔跑中回頭,看見西邊的地麵上,自己的血正隨著腳步畫出歪歪扭扭的圈,每滴血液落下時都會騰起一縷黑煙,那是黑影被灼燒的痕跡。
    "到了!"顧塵突然停步。
    在他們前方十米處,一塊青灰色石碑從地縫中緩緩升起,碑身爬滿鏽紅的符號,每個符號都在微微顫動,像有生命。
    顧塵認得這種文字,那是古滇國的祭祀文,他在滇南苗寨的古籍裏見過——上麵記載著用活人生魂喂養邪靈的禁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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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源頭。"他的聲音發緊,右手不受控製地摸向石碑。
    指尖即將觸到碑麵的瞬間,一股沛然巨力突然撞在他胸口。
    他像片落葉般被掀飛,後背重重撞在身後的岩石上,備用眼鏡應聲碎裂,右眼頓時一片模糊。
    "顧塵!"吳悅的尖叫混著槍聲炸響。
    她對著黑影密集的方向連開三槍,子彈卻像泥牛入海,連個火星都沒濺起。
    她轉身衝向顧塵,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攔住,手掌按在屏障上的瞬間,皮膚立刻泛起紅腫的疹子。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嗎?"
    低沉的聲音從石碑後傳來。
    顧塵擦掉右眼的血,勉強看清那道身影——審判者不再是模糊的輪廓,他穿著繡金的黑西裝,麵容與顧塵有七分相似,連左眼下方的淚痣都如出一轍。
    他的指尖纏繞著黑影,正慢條斯理地撫摸石碑上的符號,"真正的遊戲現在才剛剛開始。"
    吳悅的匕首"當啷"掉在地上。
    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雨夜,她蹲在巷口等媽媽,看見穿黑西裝的男人抱著個繈褓匆匆走過——那男人的側臉,和此刻的審判者重疊在了一起。
    顧塵撐著岩壁站起。
    他的鏡片碎片紮進臉頰,血順著下巴滴在地上,卻笑得很輕。
    他摸出最後一張符紙,用帶血的指尖在上麵畫了半道符,"吳警官。"他轉頭看向她,右眼的血痕像朵綻放的花,"記得我們說過什麽嗎?"
    吳悅的呼吸突然變得很輕。
    她彎腰撿起匕首,掌心的血滴在刀刃上,折射出細碎的光。"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棄。"
    審判者的笑容僵在臉上。
    他身後的石碑突然發出刺耳鳴叫,那些黑影像被燙到般瘋狂後退。
    顧塵的符紙在掌心燃起幽藍火焰,他對著吳悅的方向拋出符紙,火焰在空中炸成星芒,將兩人之間的屏障燒出個缺口。
    "過來。"他朝她伸出手,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岩麵上,"這次換我掩護你。"
    吳悅的指尖觸到他掌心的瞬間,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顫。
    石碑上的符號突然全部熄滅,審判者的身影變得透明,像要被某種力量抽離。
    他盯著兩人交握的手,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被陰狠取代:"你們會後悔的。"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徹底消失。
    黑暗如同退潮的海水,眨眼間退得幹幹淨淨。
    珍珠白的光重新漫射下來,那些黑影、光斑、石碑都不見了,仿佛從未存在過。
    顧塵的符紙灰燼飄落在地。
    他摸出第二副備用眼鏡戴上,鏡片後的右眼還在滲血,卻比任何時候都亮。
    吳悅的匕首上還沾著血,她低頭看向兩人交握的手,發現他掌心有道新添的傷口——是剛才被鏡片碎片劃的。
    "剛才...你看到審判者的臉了嗎?"她輕聲問。
    顧塵沒有回答。
    他望著兩人在地麵清晰的影子,突然想起審判者消失前那絲慌亂。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吳悅手背上的疤痕,那是三年前為了救他被刀砍的。"他怕了。"顧塵說,聲音裏帶著某種篤定,"因為我們找到了他真正的弱點。"
    吳悅抬頭看他。
    風掀起他的風衣下擺,露出內側繡的"同生"二字——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
    陽光透過他破碎的鏡片,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卻掩不住眼底翻湧的暗潮。
    遠處,又傳來若有若無的震顫。
    但這一次,兩人都沒有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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