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命契之門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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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鏡淵深處的青銅門在黑暗中逐漸顯形時,顧塵的腳步頓了頓。
    晶體在他內袋裏發燙,像顆跳動的心髒,與門楣上流轉的符文產生某種隱秘的共振。
    吳悅的手無意識地搭在他臂彎,指尖涼得驚人——方才在鏡廊裏,她親眼見他透明如霧,此刻怕是仍未從那心悸裏緩過來。
    "到了。"顧塵停在門前三步遠的位置。
    青銅表麵的紋路在幽暗中泛著冷光,湊近看才發現那些所謂的"蛇"原是古篆,層層疊疊纏繞著"命契"二字,筆畫間還嵌著細碎的星砂,隨著兩人靠近,竟簌簌震顫起來。
    吳悅的槍套擦過他後背,她側身擋在他半前側:"門上的字......命契?"
    "三百年前我祖先設下的局。"顧塵摸出晶體,指腹碾過表麵星芒,"父親說,這東西是鑰匙。"他抬臂,將晶體對準門縫裏一道極細的缺口——方才鏡淵震顫時,他便注意到那道縫隙的形狀與晶體完美契合。
    當晶體觸到青銅的刹那,整個空間突然轟鳴。
    吳悅被氣浪推得踉蹌,伸手扶住門框時,掌心傳來灼燒般的刺痛——門框上的符文活了,像被點燃的導火索,從兩人腳邊開始,順著門沿瘋狂向上竄。
    顧塵的瞳孔驟縮,晶體與門縫咬合的瞬間,他聽見父親的聲音在腦海裏炸響:"天生為鎖。"
    "顧塵!"吳悅的驚呼聲拉回他的神智。
    他這才發現自己半邊手臂正在透明,皮膚下的血管泛著淡藍的光,像被抽離了某種實質。
    晶體卻越來越燙,幾乎要透過布料灼傷他的皮膚。
    "是共鳴。"他咬著牙解釋,額頭沁出冷汗,"門在確認鑰匙的真實性。"話音未落,最後一道符文"嗡"地亮起,整個青銅門突然發出鍾磬般的低鳴。
    吳悅的槍"當啷"掉在地上,她捂住耳朵後退兩步,發梢被無形的氣浪掀得亂飛:"這動靜......真的沒有守衛?"
    顧塵的手臂恢複了實體。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指著門下方兩個拳頭大的圓形凹槽:"真正的守衛是我們自己。"凹槽邊緣刻著交纏的雙生花,花瓣紋路與他頸間裂開的玉佩如出一轍,"需要兩個人的血契。"
    吳悅彎腰撿起槍,槍柄還帶著她掌心的溫度。
    她把槍塞進肩帶時,金屬扣蹭過鎖骨,發出細碎的響:"所以你早知道要我一起?"
    "方才在鏡廊,你抓我的手。"顧塵望著她泛紅的眼尾,"你指尖的溫度比我高零點三度。"他扯了扯嘴角,"命契需要活人的溫度,而你......"他沒說完,轉身走向凹槽,"是我能想到最可靠的活人。"
    吳悅沒接話。
    她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兩秒,突然笑出聲。
    那笑聲在嗡鳴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亮,她解下警徽別針別在袖口,金屬碰撞聲蓋過了符文的震顫:"帶路吧,大偵探。"
    當兩人的手掌同時按上凹槽時,世界突然天旋地轉。
    顧塵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的青銅門化作一片白霧,再睜眼時,他站在一張褪色的病床上。
    消毒水的氣味刺痛鼻腔,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著,十二歲的自己正蜷在被子裏,盯著吊瓶裏緩慢滴落的藥水。
    "小塵。"
    他猛地轉頭。
    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窗前,身影被陽光鍍了層金邊——是記憶裏的父親,不是鏡淵裏透明的虛影,是會揉他發頂、在他高燒時整夜守著的父親。
    男人手裏攥著塊玉佩,和方才裂開的那塊一模一樣。
    "你願意背負這份責任嗎?"父親的聲音帶著他記憶裏的沉穩,"一旦打開命契之門,你會看見所有人的命運線,看見他們何時死、如何死。
    你會變成一麵鏡子,照見世間所有遺憾。"他頓了頓,指腹摩挲著玉佩,"包括我的。"
    顧塵的喉嚨發緊。
    十二歲那年,父親說要去秦嶺出差,然後就再沒回來。
    他記得自己抓著護士的衣角問"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記得葬禮上母親哭到暈過去,記得玉佩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
    此刻他望著父親眼裏的關切,突然想起鏡淵裏那個透明男人說的"提前喚醒了記憶"——原來父親不是不辭而別,是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命運吞噬。
    "我願意。"他聽見自己說。
    聲音比記憶裏的少年沉穩許多,像塊被歲月磨去棱角的石頭,"如果這能讓鏡淵下的東西永遠沉睡,如果這能讓更多人不用經曆我經曆的......"他吸了吸鼻子,"我願意。"
    幻境突然碎裂。
    顧塵踉蹌著扶住什麽,掌心觸到粗糙的青銅——他回到了門前。
    吳悅的手還按在另一側凹槽上,睫毛劇烈顫動著,顯然也在經曆什麽。
    吳悅的幻境裏,暴雨傾盆。
    她站在廢棄的倉庫前,雨水順著帽簷砸在警服肩章上,"滋滋"響著。
    倉庫二樓的窗戶裏,王隊的臉貼在玻璃上,嘴型是"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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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清楚地記得,那天她衝進去時,房梁正砸向王隊的後腦勺——她撲過去推他的瞬間,聽見自己脛骨斷裂的脆響,卻終究慢了半秒。
    "小吳。"王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轉身,看見渾身是血的王隊站在雨裏,額角的傷口還在往外冒血,"如果你當時再快一點,我會不會活下來?"
    吳悅的指甲掐進掌心。
    那是她從警第二年,第一次麵對同事的死亡。
    後來每個雨夜,她都會夢見王隊的血濺在她警號上,洗都洗不掉。
    此刻雨水灌進她的衣領,冷得她打了個寒顫,可她望著王隊期待的眼睛,突然想起上個月在巷子裏救下的小女孩——那孩子撲進她懷裏時說"警察姐姐像超人",想起顧塵在鏡淵裏透明時,她抓他手臂的觸感,那麽真實,真實得讓她害怕失去。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因我而死。"她咬著牙說,雨水混著眼淚糊在臉上,"包括你,包括顧塵,包括所有該活著的人。"
    幻境的雨幕突然消散。
    吳悅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攥著顧塵的手腕——不知何時,兩人的手已經從凹槽上移開,十指相扣。
    青銅門的符文徹底點亮,像一條燃燒的龍,順著門沿竄向頂端,在"命契"二字處炸開一片金光。
    "開了。"顧塵的聲音啞得厲害。
    他望著緩緩裂開的門縫,門內湧出的光像液態的星子,漫過他們的腳麵,漫過他們的小腿,最後將兩人籠罩在一片暖金色裏。
    吳悅仰頭看他,發現他眼底泛著水光,卻笑得很輕:"我們準備好了。"
    "無論前方是什麽。"吳悅握緊他的手,警徽別針在她袖口閃了閃,"我都陪你到底。"
    門完全開啟的刹那,光芒如潮湧來。
    顧塵感覺自己被托了起來,像片飄在風裏的羽毛。
    吳悅的手始終沒鬆開,溫度透過指縫傳過來,比鏡廊裏高了不止零點三度。
    他望著門內的光,突然想起父親說的"純粹的念力"——原來最純粹的念力,不是天賦,不是傳承,是無論如何都要護著重要之人的決心。
    光芒漸弱時,顧塵聽見吳悅倒抽一口氣。
    他眯起眼,看見兩人正漂浮在一片黑暗中,周圍是數不清的光點,像被揉碎的銀河。
    最近的一顆光點突然變亮,他看清了那裏麵的畫麵——是某個雨天的警局,他和吳悅坐在辦公桌前,麵前擺著杯剛泡好的茶,熱氣模糊了窗玻璃。
    "這是......"吳悅的聲音帶著顫音。
    顧塵沒說話。
    他望著那些像藤蔓般纏繞的光點,突然明白父親說的"命運之流"是什麽。
    而在更遠處,有團濃重的黑影正在蠕動,與他們之間隔著層透明的屏障——那是鏡淵下的東西,被命契鎖在命運之外的存在。
    他握緊吳悅的手,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們的故事,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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