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重啟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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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穿過破舊的窗縫,帶著寒意撲在臉上。
    屋內昏暗潮濕,唯一的光源是顧塵手中那本《命契》,幽光在紙頁間遊走,像是活物。
    黑衣人——或者說,守門人的執行官,緩步走入屋內,動作不急不躁,仿佛這裏是他的地盤而非闖入者的藏身之所。
    他沒有表現出敵意,甚至沒有多看吳悅一眼,隻是目光落在顧塵手中的古書上,眼神複雜,似惋惜,又似釋然。
    “看來沈無涯還是沒能守住這本書。”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像一潭死水,聽不出情緒波動。
    說完,他徑直走到桌邊,拉開一張椅子坐下,雙手交叉搭在桌麵,姿態從容,仿佛早已預設了這一刻的到來。
    顧塵和吳悅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藏著警惕與疑問。
    他們沒動,等待對方開口。
    執行官緩緩點頭,像是認可他們的謹慎:“你們有權知道真相。”
    屋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歸墟係統,從來就不是什麽封印。”執行官緩緩說道,語氣中透出一絲古老而沉重的意味,“它是人類曆史上多個文明共同構建的命運平衡器。”
    吳悅眉頭微皺:“命運平衡器?什麽意思?”
    “意思是,”執行官望向她,目光平靜卻有壓迫感,“它存在的目的,不是為了封印,而是為了調節世界的走向。”
    “每隔百年,當世界失衡到一定程度時,歸墟就會重啟。”他繼續道,“每一次重啟,都是對現實的一次‘修正’,讓文明不至於走向毀滅。”
    顧塵握緊了《命契》,心中湧起一股不安:“所以那些靈異事件,那些被卷入的人……他們不過是你們調整世界的一部分?”
    執行官沉默了幾秒,然後緩緩搖頭:“不是我們,而是每一個時代掌控命契的人。這是一把鑰匙,也是一柄刀。它可以用來打開門,也可以用來殺人。”
    吳悅冷笑一聲:“聽起來像是推卸責任的說法。”
    “這不是推卸,而是事實。”執行官的聲音依舊平靜,“每一任重啟者的選擇,決定了無數人的命運。有人試圖糾正曆史的偏差,有人則借機清除異己。命契本身沒有善惡,它隻是一個工具。”
    顧塵低頭看著手中的書,腦海中閃過沈無涯日記中的隻言片語,還有那些破碎的記憶片段。
    現在,它們似乎開始串聯起來。
    “你說歸墟即將重啟?”他抬頭問道,“那意味著什麽?”
    執行官從懷中取出一枚銅製懷表,輕輕放在桌上。
    表蓋上刻著繁複的紋路,與《命契》封麵的圖案隱隱呼應。
    “意味著,一個新的時代即將到來。”執行官說,“而你們,站在這扇門前。”
    他伸手輕點《命契》的封麵:“隻有真正的鑰匙持有者,才能解開命契背後的真相。你已經接近答案了。”
    顧塵沒有接話,隻是盯著那枚懷表。
    他能感覺到某種力量的存在,就像《命契》一樣,不屬於這個時代的產物。
    “如果這是為了平衡世界,”他忽然開口,語氣冷靜卻鋒利,“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無辜者受害?你們所謂的‘平衡’,到底是誰來決定的?”
    執行官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那是一種近乎哀傷的情緒,在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裏一閃而過。
    “每一次重啟,都是一次選擇。”他最終開口,將懷表推向顧塵,“這不是工具的問題,而是使用它的人。”
    屋內陷入沉默。
    吳悅忽然開口:“那麽,你們打算讓誰來執行重啟?”
    這句話如同投石入水,激起層層漣漪。
    執行官緩緩抬頭,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最終定格在顧塵身上。
    他的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
    “這正是我們需要你們的原因。”
    屋外,夜色更深,風聲如泣。
    屋外的風聲愈發急促,像是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逼近。
    屋內三人對峙著,空氣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膜壓得愈發沉悶。
    吳悅雙手撐桌,目光如刀般銳利:“你們相信我們?憑什麽?沈無涯可是你們的人。”
    執行官微微一笑,那笑容卻毫無溫度:“他曾經是,但他最終選擇了背叛自己的使命。他以為逃避就能終止歸墟的命運,但命運從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軟弱而停下腳步。”
    他緩緩起身,向後退了半步,仿佛在給顧塵留下足夠的空間與時間去思考。
    “命契選擇你,並非偶然。”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它會回應真正的鑰匙持有者,就像回應沈無涯一樣。你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無論是否願意,都已是重啟的關鍵。”
    顧塵低頭看著懷表,銅製外殼泛著幽光,秒針輕響,每一次滴答都像敲擊在他心上。
    他想起那些失蹤的人、那些扭曲的夢境、那些在命契影響下被迫走向終結的靈魂。
    他們不是犧牲品,而是代價。
    “如果重啟真的能修正一切,”顧塵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寒芒,“那麽,為什麽從來沒有人站出來阻止它?”
    執行官沉默片刻,才低聲回答:“因為他們都被恐懼所困。恐懼未知,恐懼改變,恐懼自己成為那個必須做出決定的人。”
    他凝視著顧塵,語氣陡然一沉:“但現在,輪到你了。”
    吳悅皺眉看向顧塵,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更多的卻是堅定:“我們不能讓這種事情繼續下去。哪怕重啟是為了‘平衡’,也不能以無數人的生命為代價。”
    顧塵點頭,緩緩將懷表收入衣袋,金屬摩擦的聲音在這死寂的屋內格外清晰。
    “無論如何,我們都得阻止最壞的結果。”他說道,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
    吳悅輕輕一笑,眼中浮現出信任的光芒:“我們一起。”
    執行官望著兩人,臉上終於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之色。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便朝門口走去,步伐穩健而決絕。
    “歸墟的核心將在午夜開啟。”臨走前,他回頭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幕,“你們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門關上的那一刻,屋內的燈光似乎也暗了幾分。
    吳悅走到窗邊,拉開厚重的窗簾,外麵烏雲翻滾,仿佛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一片壓抑的黑暗之中。
    忽然,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短暫的白光映照出遠方一座隱秘建築的輪廓——那是一棟被群山環繞、幾乎不為人知的古老建築,四周沒有任何現代設施,隻有荒涼和寂靜。
    她喃喃道:“那就是歸墟核心的入口嗎?”
    顧塵站在她身後,望著那片遙遠的黑暗,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
    懷表在口袋裏輕輕震動,秒針正一分一秒地走向午夜。
    時間,正在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