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誰在寫病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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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吳悅坐在書桌前,燈未開,唯有窗外微弱的月光斜切進屋,落在那張泛黃的照片上。
她的指尖仍觸著紙麵,仿佛怕一鬆手,這薄薄的一寸過往就會化為灰燼。
照片上的女孩,閉著眼,像睡著了,又像被抽走了魂魄。
林小棠的臉,和她自己檔案照幾乎一模一樣——不是相似,是複製。
而那個站在角落記錄數據的護士,低垂著頭,側影卻熟悉得讓她心口發緊。
那是她。
二十年前的她。
可她從未來過這裏。
她翻出隨身攜帶的舊病曆複印件,一頁頁翻過,指尖在“1998年8月17日”停住。
那天,她因高燒引發短暫昏迷,在市立三院住院三天。
母親曾說那是場普通的病毒性感染,可病曆上關鍵頁被整齊剪除,邊緣利落,像是被人用刀片精準剝離。
僅剩一頁邊緣殘留著一行潦草字跡“意識波動異常,建議隔離觀察。”
“意識波動?”吳悅低聲重複,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裏顯得異常清晰,像某種回聲。
她忽然意識到,這不是病例,是報告。
顧塵站在窗邊,目光落在照片背景中一台老舊監測儀上。
他緩緩走近,手指輕點照片表麵,聲音低沉“這個編號……zt42b。我在鍾樓地下室見過同樣的銅線接口,連接著那台打字機的核心回路。”
他頓了頓,視線轉向吳悅“這不是巧合。市立三院、鍾樓、42單元……它們共享同一套係統。而你,吳悅,你不是偶然卷入的調查者。”
吳悅抬頭,眼神微顫。
“你是實驗的見證人。”顧塵聲音冷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重量,“或者,本身就是數據的一部分。”
空氣仿佛凝固。
她想反駁,想說這不可能,可記憶深處卻翻湧起一陣鈍痛——幼年時反複出現的夢一間純白的房間,四壁無窗,牆上掛鍾永遠停在3:42。
一個聲音,冰冷而機械,一遍遍問她“你是誰?你是誰?你是誰?”
她一直以為那是噩夢。
可現在,她開始懷疑,那是不是……被鎖住的真相?
“我們得回去。”她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去市立三院。”
顧塵沒問為什麽。
他知道,當一個人親眼看見自己不存在的過去,唯一的出路,就是走進那片虛妄,親手撕開它的皮。
市立三院舊址早已荒廢。
鐵門鏽蝕,爬滿藤蔓,像一具被遺忘的骸骨。
療養院的招牌歪斜懸掛,漆皮剝落,露出底下斑駁的“精神病院”字樣。
風穿過空蕩的走廊,發出低沉嗚咽,仿佛整棟建築仍在呼吸。
檔案室在負一層,門鎖早已鏽死。
顧塵從懷中取出那枚殘破的懷表,邊緣鋒利如刀。
他將金屬片緩緩插入鎖芯,輕輕一擰——哢。
一聲輕響,鎖開了。
塵埃在手電光下飛舞,像無數遊蕩的微小靈魂。
櫃架東倒西歪,紙張黴爛,唯有角落一個金屬箱完好無損,表麵刻著蝕痕斑駁的編號42。
箱內沒有病曆,沒有文件,隻有一卷老式錄音帶。
標簽上寫著一行字,筆跡熟悉得讓吳悅渾身一顫——那是她父親的字“最終意識剝離記錄——吳醫生親錄。”
她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
顧塵默默接過,放入便攜播放器。
按下播放鍵的瞬間,電流雜音刺耳響起,隨後,一個低沉而疲憊的男聲傳出——
“1998年8月17日,第42號項目最終階段。執行‘清痕協議’,對輔助研究員y實施記憶阻斷。她已察覺載體替換機製,試圖幹預核心進程……為保護主數據鏈完整,必須讓她忘記自己曾參與第42單元。”
吳悅的呼吸驟然停滯。
錄音繼續“我以監護人與項目主管雙重身份確認y意識清除程序啟動。後續將植入虛假成長軌跡,遷移至外地生活。她將不再記得鍾樓,不再記得實驗,不再記得……她曾是‘門’的鑰匙。”
靜默兩秒後,揚聲器裏突然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不是儀器!我知道他們在換人!他們在換人!每次醒來都不是同一個人!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那是她的聲音。
二十年前的她,在尖叫,在掙紮,在被世界抹去。
吳悅跌坐在地,背抵著冰冷的鐵櫃,頭痛如裂。
無數碎片在腦中衝撞——白牆、電極、針管、穿白大褂的背影、機械鍾的滴答聲……還有那個問題,一遍遍回響“你是誰?”
她捂住臉,指縫間滲出冷汗。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追查真相的人,可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隻是真相的一部分殘渣?
一個被反複擦寫、卻始終無法徹底清除的錯誤?
顧塵蹲下身,扶住她顫抖的肩膀,聲音低沉卻堅定“他們抹去了你的經曆,但歸墟的殘餘還記得你。所以它用你的聲音說話,用你的手寫字……因為它知道,最能摧毀你的,不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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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一瞬,目光如炬。
“是你開始懷疑——我是否真的活過。”
吳悅緩緩抬頭,眼中映著微弱的手電光,像深淵裏燃起的兩簇火。
就在這時,金屬箱底部,一張薄如蟬翼的膠片滑出。
顧塵拾起,對著光源——是一張腦波圖譜,峰值集中在342hz,標注著一行小字“意識錨點頻率——僅對y生效。”
他盯著那串數字,眼神驟然一凝。
原來,她從未真正離開過那個房間。第303章 誰在寫病曆(續)
警局心理測評室的燈管發出微弱的嗡鳴,像是某種沉睡機械的呼吸。
四壁貼著隔音棉,牆上掛著早已停用的心理評估圖表,紅藍雙色線條交織成網,仿佛預示著意識的迷宮。
顧塵將那台老式腦波監測儀從儲物櫃深處拖出,金屬外殼布滿劃痕,旋鈕上的刻度早已模糊不清。
這台設備早已被淘汰,卻仍保留著最原始的模擬信號接口——沒有防火牆,沒有加密協議,隻有赤裸裸的電流與神經的對話。
“它不會撒謊。”顧塵低聲說,目光落在吳悅臉上,“如果歸墟在你意識裏留下過痕跡,它會回應。”
吳悅站在儀器前,指尖輕輕撫過頭戴式電極架的金屬觸點,冰涼如針。
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如果我真的被‘格式化’過……那現在測出來的,還是我嗎?”
顧塵沒有回答。
他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就像問一具被反複擦寫的磁帶,是否還能稱作“原聲”。
他熟練地連接線路,打開電源。
儀器啟動時發出低沉的嗡響,屏幕緩緩亮起,綠色波形線在黑暗中輕輕跳動,如同沉睡者的心跳。
吳悅戴上電極頭套,金屬貼片貼上太陽穴與後頸,冰冷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
幾秒寂靜。
突然,屏幕上的波形劇烈波動,不是隨機雜波,而是一種奇異的節奏——三短一長,三短一長,像摩爾斯電碼,又像鍾擺的回聲。
顧塵瞳孔一縮。
這頻率……他在鍾樓見過。
那台連接銅線的打字機,每一次自動敲擊前,監測儀都會跳出完全相同的波形圖。
“它在接收信號。”他低聲道,聲音緊繃如弦。
打印機哢哢啟動,自動吐出一張診斷報告。白紙黑字清晰浮現
第42號關聯體,未完全格式化,存在反向接入風險。
顧塵立刻伸手拔掉電源插頭。機器熄滅,屏幕歸於漆黑。
可就在這片死寂中,吳悅拿起那張打印紙,翻到背麵——
一行細小、濕潤的字跡,正從紙纖維中緩緩滲出,墨色泛青,像是剛被寫上
她早就醒了,隻是裝睡。
空氣驟然凝滯。
吳悅的手指猛地收緊,紙張邊緣割破了皮膚,一滴血珠滑落,滴在那行字上,竟被迅速吸收,仿佛紙本身在呼吸。
“這不是現在寫的。”顧塵盯著那行字,聲音壓得極低,“這是……提前寫好的。”
他們對視一眼,無需言語,決定已定。
回到顧塵的臨時工作間,他從貼身口袋取出那枚水晶碎片——來自鍾樓核心的殘骸,曾與歸墟共振。
他將其嵌入監測儀的信號發射端,用導線手工焊接,改裝成一個簡陋的頻率發生器。
若歸墟是一張無形的網,那這台儀器就是誘餌,而水晶,是鑰匙。
設備重啟,電流嗡鳴加劇。
屏幕閃爍,波形紊亂,突然,一陣高頻震顫後,打印機猛地吐出一串坐標
北緯39876,東經116402 —— 城北廢棄氣象站。
顧塵迅速調出地圖,紅點精準落在一片荒蕪區域。
曾為市局臨時數據中心,九十年代末廢棄,檔案中注明“設備損毀,數據清零。”可他知道,真正的秘密從不會被真正刪除,隻會被深埋。
吳悅站起身,脫下外套,露出內側別著的警徽。
她的眼神不再有遲疑,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清明。
“如果我的記憶是假的,”她一字一頓,“那就讓我親手撕開它。我要知道,那個在病床上哭喊的女孩,到底是誰。”
他們驅車北上,夜風如刀。
可就在警局監控中心的備份服務器中,一段被遺忘的日誌悄然激活。
氣象站主控室的監控畫麵靜止一瞬,隨即跳動。
時間戳顯示昨夜23:17。
一名身穿警服的女子緩步走入鏡頭,麵容清晰。
她刷卡開門,動作熟練得如同每日例行。
麵部識別係統自動標注身份
吳悅。
而此刻,真正的吳悅,正坐在副駕駛座上,手握槍套,目光筆直望向前方的黑暗。
車內無人說話。隻有導航屏幕上的光點,正緩緩逼近那個坐標。
而在那片荒原深處,氣象站主控室布滿老舊服務器陣列,指示燈詭異地規律閃爍,如同呼吸。
中央操作台連接著一台獨立終端,屏幕始終顯示登錄界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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