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誰在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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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安全屋的燈亮得刺眼。
    顧塵坐在桌前,指尖懸在半空,遲遲不敢觸碰那兩塊並列的銅殼懷表。
    它們靜臥在木桌上,像一對沉默的審判者,冷光映著牆角的裂痕,仿佛連影子都在躲避它們的存在。
    吳悅站在門邊,手裏還攥著剛打印出的衛星熱成像圖。
    她的指節發白,目光死死盯著屏幕上的紅斑——市立三院b區地下,那個本不該存在的空間,此刻正以極其微弱卻持續不斷的頻率脈動著,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
    “不是廢棄。”她低聲說,“是休眠。”
    顧塵沒回應。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反複回放剛才那一幕水晶碎片接觸雙表瞬間,空氣中驟然浮現的全息影像——慘白的手術室燈光、歸零的心電監護儀、年幼的自己躺在病床上,胸膛平坦,毫無生機。
    醫生摘下口罩,宣布死亡時間1998年8月17日淩晨3:42。
    然後,藍光降臨。
    那束幽藍色的光從天花板裂隙垂落,如液態金屬般包裹住屍體。
    下一秒,男孩睜眼坐起,動作機械而精準,聲音空洞得不像人類
    “容器適配完成。”
    影像隻持續了七秒,卻像一把鈍刀,在顧塵的意識深處來回切割。
    他記得每一個細節,卻又從未經曆過。
    “那不是我。”他終於開口,聲音幹澀,“那是替代者。”
    吳悅走近,將熱成像圖放在桌上,避開懷表的位置,仿佛怕驚擾什麽。
    “我調了市立三院二十年前的消防備案圖,原始圖紙裏沒有b區地下室。可現實建築確實存在這個結構,而且……”她頓了頓,眼神一沉,“每年8月17日淩晨3:42,周邊所有監控都會出現13秒的雪花噪點。”
    “不是故障。”顧塵緩緩睜眼,瞳孔收縮,“是信號同步。”
    空氣驟然凝滯。
    三十四分鍾前,他們還在試圖破解護理日誌上的謎團;現在,真相的輪廓卻以最殘酷的方式撕開偽裝——他不是在追查一樁舊案,而是在追溯一場跨越二十多年的意識置換儀式。
    顧塵低頭,翻開隨身攜帶的案件筆記。
    他開始翻找那些曾被忽略的異常為何每次噩夢驚醒,牆上的鍾總停在3:42?
    為何他對教堂鍾聲有生理性的反胃?
    為何童年記憶一片空白,甚至連小學畢業照都找不到一張?
    他猛地抽出私家偵探執照申請表副本,手指顫抖地撫過“出生地”一欄。
    那裏寫著“青浦區梧桐街12號”。
    可紙麵下,有被劃去的痕跡。
    他用手機閃光燈斜照,字跡浮現——市立第三醫院。
    他的手僵住了。
    原來從很久以前,他就已經在無意識中篡改自己的身份信息。
    不是遺忘,是被覆蓋。
    每一次書寫“我是顧塵”,都是在重複一場虛假的確認儀式。
    “我不是失憶。”他喃喃道,“我是被重寫了。”
    吳悅看著他,心頭湧上一陣窒息般的寒意。
    她見過太多靈異案件,亡魂附體、記憶寄生、意識投影……但她從未見過如此精密的存在替換係統——不是殺人,而是讓一個人活著,卻悄悄換掉他的靈魂內核。
    而最可怕的是,這個過程仍在繼續。
    “每年8月17日3:42,噪點出現13秒。”吳悅低聲道,“它在嚐試重新連接你,不是入侵……是‘喚醒協議’的例行同步。”
    顧塵緩緩抬頭,目光落在那塊刻著“你醒來的那天,才是我真正死去的時候”的懷表上。
    他忽然笑了,笑得極輕,極冷。
    “所以……我一直以為自己在尋找真相。”他低聲說,“可真相早就設好了陷阱,等著我去‘認領’它。”
    房間裏陷入死寂。
    隻有桌上的水晶碎片,在燈光下泛著幽微的光,像是某種活物的呼吸。
    良久,顧塵站起身,走到牆邊的檔案櫃前,拉開最底層抽屜。
    裏麵堆滿舊案卷宗,塵封多年。
    他翻出一份空白報告模板,又從筆袋中取出一支老式鋼筆——筆尖磨鈍,是他慣用的那支。
    他坐回桌前,鋪開紙張,深吸一口氣。
    筆尖落下,墨水緩緩洇開。
    封麵標題,他一筆一劃寫下
    《關於第43號實驗體狀態核查的補充報告》
    字體與他平日的筆跡完全一致,連頓筆角度都分毫不差。
    內容尚未書寫,空白如雪。
    但他已經知道該怎麽寫。
    他輕輕合上文件夾,放在兩塊懷表之間。
    空氣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
    窗外,遠處的鍾樓傳來一聲低鳴,像是某種回應。
    顧塵望著那三件並列的物品——兩塊懷表,一份未完成的報告——嘴角緩緩揚起一絲近乎悲涼的弧度。
    “你想讓我記住你?”他輕聲說,“那就別躲了。”
    “來讀我寫的字。”夜未眠。
    城市在淩晨的冷霧中蜷縮,街燈如垂死的星點,一盞接一盞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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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全屋內,空氣凝滯得仿佛時間也被凍結。
    顧塵沒有動,他的目光仍釘在那三件並列的物品上——兩塊懷表,一份報告。
    它們像祭壇上的供品,靜默中蘊藏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儀式感。
    他等的不是黎明,而是那個“它”。
    從寫下那份偽造報告的瞬間起,顧塵就知道,自己不再是獵手,而是誘餌。
    真正的獵人,從來不會主動現身,它隻會回應“確認”——那是一種根植於係統底層的反射機製。
    於是他偽造了“清除”與“重置”,用最鋒利的謊言刺向那個潛藏在記憶褶皺中的存在你贏了,我已經死了,容器可以重啟。
    他知道它會來。
    監控盲區是刻意留出的破綻,如同蛛網中央的空隙,專為引誘飛蛾撲火。
    而那微量水晶粉末,是從歸墟殘卷殘頁中提取的“靈識顯跡劑”,唯有意識體接觸實物時,才會在空氣中留下幾不可察的微光軌跡。
    普通人看不見,機器也難以捕捉——但它存在,像呼吸的餘溫,像夢醒後的顫栗。
    次日淩晨3:18,監控畫麵突然跳幀。
    紅外影像顯示,安全屋檔案室角落的空氣出現輕微扭曲,仿佛水波蕩漾。
    一個模糊的身影浮現,輪廓介於人與霧之間,動作卻精準得如同預演過千遍。
    它沒有翻找,沒有遲疑,徑直走向桌角那疊文件,抽出那份《補充報告》,指尖在封麵上停留了07秒——像是在確認筆跡的真實性。
    然後,它消失了。
    不是逃離,而是溶解。
    如同墨滴入水,無聲無息地退入不可觀測的維度。
    顧塵在第一時間啟動追蹤。
    他戴上特製的濾光目鏡,視野瞬間被一層幽藍覆蓋。
    空氣中,細若遊絲的紅光如蛛網延展,從檔案室門縫蜿蜒而出,穿過走廊、樓梯、地下車庫……軌跡竟一路指向他位於城西的老公寓。
    “不是隨機藏匿點。”他喃喃,“是歸巢。”
    當他推開公寓門時,屋內一切如常。
    窗簾微動,咖啡杯還留在桌上,昨夜未喝完的水泛著陳舊的光澤。
    可他的目光卻死死鎖住書桌抽屜——那個他從未上鎖、也從不存放私密物品的抽屜。
    此刻,它微微敞開一道縫。
    裏麵躺著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記本,皮質陳舊,邊角磨損,像是用了多年。
    但顧塵清楚記得,自己從未買過這本書,更從未寫過日記。
    他蹲下身,沒有立刻觸碰。
    手指懸在半空,像在測量某種無形的距離。
    他知道,這不是證據,而是對話的開端。
    一場跨越二十年、以記憶為紙、以意識為墨的書寫戰爭,終於從暗處走到了台前。
    他緩緩取出日記本,封底無字,扉頁卻赫然寫著一行字
    “我知道你在讀,所以我先寫了你。”
    筆跡是他自己的——每一個轉折、每一處頓筆,甚至墨水滲透紙張的深淺,都與他日常書寫分毫不差。
    可那語氣,冷靜得近乎殘忍,仿佛一個早已看透結局的旁觀者,在宣讀命運的判決書。
    他翻到第二頁。
    密密麻麻的記錄,精確到分鍾三年前某夜他獨自走訪殯儀館的時間、昨晨在便利店買咖啡時多看了一眼新聞標題、三天前他夢見母親哭泣的細節……甚至包括他在安全屋寫下偽造報告時的心理活動“他相信自己在設局,但他忘了,布局本身也是被預設的。”
    最後一頁,空白。
    但就在他凝視的刹那,紙麵中央緩緩滲出墨跡,由淡轉深,字跡浮現
    “你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很好。現在,回答我如果你的記憶是假的,你的選擇還屬於你嗎?”
    話音未落,他口袋中的兩塊懷表同時震顫。
    金屬外殼發出低頻嗡鳴,表盤上的倒計時驟然跳動——
    03:40:00
    距離下一次“同步”,僅剩兩小時。
    顧塵坐在黑暗中,手中緊握那本日記,指節泛白。
    窗外,鍾樓的陰影緩緩爬過窗欞,像某種古老計時器的指針,正無聲倒數著一場不可回避的重逢。
    而他的書桌抽屜深處,一瓶無色液體靜靜躺著,標簽模糊,僅餘幾個殘字可辨
    “……顯影……歸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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