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晏小聲耳語，“唱的是將軍父子如何英勇殺敵，而小人竊竊在背後做局坑害忠良。”
    蘇言曦聞言，抬眸看著君九晏，“你安排的？”
    “曦兒慎言，這可是太常寺為馮嘯準備的大戲，與本殿無關。”君九晏無辜的說道。
    蘇言曦信他才是笨了，這裏麵肯定有他和賀淩澤的手筆。
    這戲唱的恰是陸家父子衝鋒陷陣，小人在背後坑害做局的戲碼，分明是衝著馮嘯和周貴妃去的。
    蘇言曦目光不動聲色的在周貴妃和馮嘯身上來回掃。
    果不其然，兩人的臉色都極度難看，眉眼間都染上了戾氣。
    要不是皇上在這，這兩人怕是當場就要將這些唱戲的人都弄死。
    蘇言曦的目光落到陸書儀身上，見她眼眶通紅，衣袖的一角被她緊緊攥著。
    賀淩澤在她身邊握了握她的手，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陸書儀抬手擦了擦眼淚，再放下衣袖時，臉上的神情恢複如常。
    “殿下，陸姐姐知道安排的這出戲嗎？”
    君九晏點了點頭，“阿澤和她說過。”
    一曲終了，在場心中有鬼的人方才如釋重負，長籲一口氣。
    “謹以此曲獻給馮將軍和在外英勇殺敵，守衛邊疆的戰士們。”
    “祝願為國盡忠職守的將軍和將士們都能得天啟庇佑，逢戰必勝！”
    “祝願皇上一統江山！”
    領頭的朝眾人鞠了一躬，帶著其餘的人退下。
    德成帝聽到領頭之人的話，龍顏大悅，要嘉獎這支戲曲班的人。
    周貴妃和馮嘯聽到德成帝的話，臉色如同便秘了一般。
    馮嘯本想等戲曲班的人出了宮，找人幹掉他們。
    現在德成帝給了他們嘉獎，他反而不好下手了。
    麵上隻得跟著扯動麵部肌肉僵硬的笑著，心裏卻是恨得牙癢癢。
    馮嘯掃視在場的各位，試圖從裏麵找出設局之人。
    可他環視了一圈都不曾發現誰的臉上有異樣的神色，隻得壓下心中的怒火，強顏歡笑的接受官員們的敬酒。
    蘇言曦假借給君九晏投喂葡萄，湊到他耳邊問道：“殿下不怕馮嘯對戲曲班的人下手嗎？”
    君九晏笑了笑，咬住蘇言曦遞到嘴邊的葡萄，“如果馮嘯還有點腦子，就知道短時間內不能對戲曲班的人下手。”
    “何況……”君九晏故作神秘的語氣頓了頓，“這一支戲曲班的成員來自五湖四海，並不歸太常寺管。”
    “幾天時間，夠他們脫身的了。”
    蘇言曦笑著又給他投喂了一顆，“原來你們早就想好了全身而退的辦法。”
    君九晏笑而不語，做事自然要提前給自己留下後路。
    “皇上難道就沒看出來什麽嗎？”
    君九晏湊到蘇言曦耳邊，輕聲說道：“不能一擊斃命，那就裝糊塗。”
    “等待時機。”
    蘇言曦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果然都是千年的狐狸，人均百八十個心眼子，沒點手段還真坐不上皇帝的位置。
    今日這曲兒，為的是給德成帝種下疑心的種子，也為讓周貴妃和馮嘯陷入驚慌之中。
    一石二鳥的計策。
    蘇言曦抬眸直直看著君九晏。
    “怎麽了？”君九晏不解蘇言曦為何這樣看著他。
    蘇言曦輕聲道：“敬佩我的殿下。”
    君九晏勾了勾唇，聽到蘇言曦敬仰自己，心花怒放，比吃了蜜糖還甜。
    一場清談接風宴下來，有人歡喜，有人愁。
    ——
    不出所料，第二日，賀淩澤被召入宮。
    文德殿內，德成帝臉色不太好的看著擺滿桌麵的戰報。
    “賀愛卿，你覺得馮將軍如何？”
    賀淩澤拱了拱手，回道：“回皇上，臣不甚了解馮將軍。”
    德成帝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椅子扶手，“陸家那丫頭是你的未婚妻，那陸忠便是你的嶽父。”
    “你對陸忠可熟悉？”
    賀淩澤垂下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目的達成的精光。
    “回皇上，臣雖然和陸家有婚約，可和陸將軍接觸卻比較少，隻是年幼時常聽父親提起。”
    “哦？”德成帝挑了挑眉，“那你父親是怎麽評價他的？”
    “父親常對臣說，陸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個忠君愛國的好將軍，讓臣將陸將軍視作榜樣。”
    “長大之後，定要和陸將軍一樣，為皇上效力。”
    賀淩澤邊說邊打量著德成帝的神色，見他神色無異，繼續說道。
    “臣的父親常說陸將軍在戰場之上，驍勇善戰，用兵如神，為天啟屢立戰功。”
    說著說著，賀淩澤的神色黯淡下去，歎了一口氣，“可惜……”
    “一生算無遺策，對戰事把握從不出錯的勇將，最後戰死竟是因為小小斥候半路被截殺，送信不及時……”
    賀淩澤一直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德成帝，見他輕蹙眉頭，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要達成了。
    他躬身請罪，“臣失言，還請皇上恕罪。”
    德成帝沒有說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麵。
    當時收到陸忠父子戰死沙場的戰報，他的確存了疑心。
    隻是當時無論他怎麽查，最後結果都是因為斥候被截殺，送信不及時，導致援兵馳援不及時。
    現在細細想來，怕是有人在裏麵動了什麽手腳。
    德成帝越深思，臉色越黑。
    他抬頭看向賀淩澤，冷聲道：“賀淩澤。”
    “臣在。”賀淩澤立馬應聲。
    “朕命你秘密探查當年陸忠父子戰死邊境一案，肅清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賀淩澤拱手領命，接下德成帝的聖旨，在沒人看到的地方，他勾了勾唇。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
    三皇子府。
    君九晏拿著德成帝的聖旨細細端詳，將它丟到案桌上，挑了挑眉。
    “還真是如你所說，我不過是在他麵前提起以往的一些疑點，他便起疑心，要重新調查。”
    君九晏譏誚的笑了笑。
    他的這位父皇，他最懂。
    德成帝要重新調查陸忠一事，不是因為要還當年事情一個真相，而是為了他自己。
    如果當年的事情真的有人動了手腳，而他一個身居高位的人卻絲毫不差，調查的結果也是偽造的。
    他豈能安睡在榻？
    那藏在暗中的人，始終都會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利劍，不知什麽時候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