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檔案局的大廳莊嚴肅穆，蘇燁在出示了由錢副司令和軍委聯席辦公室聯合簽發的特別授權文件後。
    卻並沒有被直接帶往檔案庫，而是被恭敬地請進了一間會客室。
    負責接待他的，是檔案局的一位副局長，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臉上總是掛著一副公事公辦笑容的男人。
    蘇燁的資料庫瞬間調出了這個人的信息，他正是原周康派係的核心成員之一，一個典型的保守派官僚。
    “蘇總隊長，您辛苦了。”
    那位姓王的副局長親自為蘇燁倒上了一杯茶，態度熱情得有些虛偽，“關於您申請調閱的檔案，我們局裏非常重視，隻是……”
    他恰到好處地露出了為難的神情。
    “您要的這批檔案，涉密等級實在太高，特別是關於天穹計劃的原始部分，按照規定，需要至少三個不同部門的最高主管聯合審批，這個流程走下來，您也知道，快則三五天，慢則……”
    “另外，”王副局長不等蘇燁開口，便繼續說道。
    “還有一部分關於高建瓴同誌早期在項目組工作的檔案，非常不巧，在三十年前因為一些技術性問題而意外遺失了。我們已經組織了專門的工作組全力查找，隻是您也知道，這需要時間。”
    他嘴裏說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對規定的尊重和對意外的惋惜。
    但蘇燁清楚，這些不過都是官僚主義最擅長的軟釘子罷了。
    他表麵上公事公辦，每一個理由都無懈可擊，實則就是在用這種最合規的方式，軟硬兼施地拖延時間。
    他在為他背後的人，爭取銷毀證據的寶貴機會。
    麵對這種無形的、卻又極其難纏的阻力，蘇燁沒有當場發作。
    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隻是平靜地端起茶杯，輕輕地吹了吹上麵漂浮的茶葉。
    “王副局長費心了。”
    他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就在王副局長那充滿無奈的注視之下，拿出了自己的通訊器，直接當著他的麵接通了錢副司令的視頻通訊。
    王副局長的眼皮，不易察覺地跳了一下。
    “錢副司令，百忙之中打擾您，實在抱歉。”
    蘇燁的聲音平靜而又充滿了尊敬，仿佛真的是在匯報工作。
    “我這邊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檔案局的同誌非常配合，隻是遇到了一些程序上的問題。他們說，您的授權級別，似乎還不足以直接調閱一份三十年前的舊檔案。”
    王副局長的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冷汗。
    蘇燁沒有看他，繼續對著屏幕說道。
    “看來，我隻能按照b計劃，直接向軍委聯合作戰指揮中心，請求下達紅色指令了。”
    “紅色指令”！
    這四個字一出，王副局長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抖，滾燙的茶水灑了出來，他卻渾然不覺！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紅色指令”意味著什麽！
    那代表著國家安全麵臨最高等級的威脅，軍委將繞過所有常規行政程序，以最高效率，對所有相關部門和人員進行徹底的政治審查！
    這是一場，足以將無數人，拖入萬劫不複深淵的審查風暴！
    蘇燁仿佛沒有看到王副局長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他隻是略帶苦惱地繼續說道。
    “隻是不知道，由此引發的這場審查風暴範圍會有多大，又會牽連到哪些無辜的同誌。”
    “到時候，恐怕就不隻是一兩份意外遺失的檔案那麽簡單了。”
    視頻那頭，錢副司令那張總是帶著幾分儒雅的臉陰沉了下去。
    他雖然不知道蘇燁這邊發生了什麽，但他瞬間便明白了蘇燁的意圖。
    而屏幕這頭，王副局長的額頭上冷汗已經涔涔而下，浸濕了他那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
    他知道，蘇燁這不是在請求，而是在將軍！
    他賭不起。
    也沒人，敢讓他去賭！
    “誤會！誤會！蘇總隊長！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誤會！”
    王副局長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猛地站起身，臉上堆滿了驚恐而又諂媚的笑容。
    “您稍等！我馬上就去！我親自去為您協調！有些檔案，可能隻是放錯了位置！我馬上去找！一定能找到！”
    最終，他隻能不情不願地親自帶著蘇燁，打開了通往塵封著無數曆史秘密的特級檔案室的厚重大門。
    他們不眠不休，經過了整整十幾個小時的地毯式搜尋。
    結果，卻幾乎一無所獲。
    所有關於高建瓴，在“天穹”計劃中的具體工作內容、項目權限、以及他與核心成員的交往記錄，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從曆史中給抹得幹幹淨淨。
    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痕跡。
    “不行，蘇燁。”
    秦若瀾揉了揉自己那早已布滿血絲的眼睛，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
    “所有關鍵的檔案，要麽是真的遺失了，要麽就是被人用最高權限，進行了銷毀。我們……”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放棄的時刻。
    蘇燁的目光，卻被角落裏一堆準備被當作廢品處理的故紙堆，給吸引住了。
    他緩緩地走了過去。
    在那堆故紙堆的最下方，他抽出了一張，被當作填充材料的、早已泛黃的舊報紙。
    這張報紙，是三十年前的《人民日報》。
    它的版麵內容沒有任何異常。
    但是，蘇燁那超越了常人極限的敏銳直覺，卻告訴他這裏有問題。
    他讓秦若瀾，拿來了軍用級的多波長光譜掃描儀。
    當那束，隻有在特定波長之下，才能被激活的幽藍色光線，照射在那張舊報紙的最不起眼的、一個印著廣告的角落裏時。
    奇跡，發生了。
    一行，用特殊的、早已被淘汰的硝酸鑭感光藥水所寫下的密語，浮現了出來。
    那筆跡，娟秀而又充滿了力量。
    是蘇燁，最熟悉的筆跡。
    上麵，隻有短短的一句話。
    “他不是我們的人，他想偷走鑰匙，我把他鎖起來了。”
    而在那句話的最後。
    落款，隻有一個字。
    ——“慧”。
    這行，由母親林慧親手留下的的密語，在蘇燁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短短的一句話，卻掀起了滔天巨浪，信息量大到讓他一時間都感到有些窒息。
    “他不是我們的人”，這個“他”幾乎可以確定無疑，指的就是高建瓴。
    這證明母親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洞察了高建瓴的異常和野心，這讓蘇燁在感到震驚的同時，心中也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