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 ——
    白刃歸鞘的脆響刺破夜的沉寂。
    方才出手的身影僅在原地凝滯了一瞬，下一秒便化作一道殘影，以近乎撕裂視線的速度掠向街道盡頭的濃黑，轉瞬消失無蹤。
    驚魂未定的三人僵在原地，目光直愣愣地盯著腳邊堆疊如柴的無頭屍身。
    其中一人最先回過神，慌忙晃了晃發懵的腦袋，伸手就要去翻動屍體 —— 這是街頭討生活的本能。
    可還沒等手碰上屍體上的布料，側邊建築之間的黑暗窄巷裏突然傳來引擎低鳴，接著又一輛前後都沒掛牌照的黑色哥倫布貨運車緩緩駛出。
    臥槽！又來！
    三個街溜子像是被燙到一般猛地一抖身體，連滾帶爬地往散開逃竄。
    吱呀~
    黑車並未加速追趕，而是不緊不慢地停在了六具尚有餘溫的屍體旁。
    車門 “哐當” 一聲被推開，兩道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從無光的車廂裏走了出來，寬大的衣擺掃過地麵，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們撿起滾落在地的頭顱，對應著安回六具屍體的脖頸處，仿佛在拚湊一件破損的玩偶。
    隨後，黑袍人將這些 “完整” 的屍體塞進裹屍袋，扔進車廂裏麵。
    做完這一切，他們重新隱入車內，卡車引擎再次啟動，匯入街道盡頭的黑暗，隻留下一地尚未幹涸的血跡，在燈光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沒有牌照的黑色汽車，光學植入體無法掃描識別，街頭的監控探頭，也隻能拍下它模糊的光影。
    本是處於都市傳說中代表死亡的黑車，如今已經駛出城北工業區，正大光明的匯入沃森歌舞伎區的車流中，最終拐進急救中心旁一家新開業的人體火化場後門。
    沉重的鐵門 “哐當” 一聲閉合，隔絕了外界的喧囂。
    能同時停下幾輛卡車的房間中，兩個裹著黑袍的人影從車上下來，動作麻利地將今夜新收的六具屍體扔上旁邊的傳送帶，看著屍體被機器吞沒進入後麵的焚化間。
    “什麽時間了？”
    其中一個黑袍人聲音沙啞的問道。
    “253，今天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另一個黑袍人說完便脫下用來遮掩身影的外套，露出半身閃亮的高級植入體。
    而先前詢問時間的黑袍人也緩緩脫下外套。
    與同伴截然不同的是，他的身上沒有任何機械義體的痕跡，甚至連最基礎的腦機接口都未曾安裝。
    裸露的皮膚呈現出自然的肌理，四肢仍是原生的血肉，義體植入率不足3，在這個人人依賴植入體改造的時代，這樣的身體簡直像個活化石。
    “嘖嘖嘖…… 原生肉體啊。”
    改造人咂了咂嘴，目光在對方身上掃來掃去，像是在打量什麽珍稀物種。
    “你到底是哪家公司的實驗體？說實話，你這副身子骨，可比我這身花了七位數改造的義體還誇張。”
    “隻是為了方便對照而已。”
    原生人淡淡開口，聲音裏聽不出太多情緒。
    “公司需要檢測原生人與改造人在使用魔藥後的差異，目前看來，除了身體素質本身存在的些許差距外，死亡預知能力並沒有受到影響。”
    “行吧～今晚任務結束，咱們這臨時搭檔也算散夥了，回見！”
    改造人瀟灑地揮揮手，轉身繞過傳送帶，走進了另一側標著員工通道的小門。
    收屍人魔藥的消化條件：
    傳播屬於收屍人的怪談，並於深夜23點至淩晨3點時分，回收新死者的屍體，累計回收777具屍體後，方可服用下一階段的魔藥。
    回收屍體的過程最多允許同行兩位收屍人，且有意殺戮製造新死屍體無法加速收屍人魔藥的消化。
    由於夜之城的特殊性，公司聯合在此共部署了10名收屍人，為避免因爭奪屍體資源而產生不必要的衝突，各家公司經協商後，共同成立了屍體行會，其辦公地點便設有這處人體火化場。
    除沃森區外，海伍德、威斯布魯克、市政中心、聖多明戈這五個城區也各設有一處人體火化場。
    每天淩晨，10名收屍人會隨機兩兩組隊，分別前往各自負責的城區回收屍體資源。
    盡管每日僅有四個小時的回收窗口，但夜之城每日都有數百人意外死亡，即便由五支小隊平均分配資源，最多兩個月時間，就足以滿足晉升所需的屍體數量條件。
    不過，後續的食屍鬼魔藥僅有3瓶，而當前的收屍人卻有20名。
    若屆時魔藥數量未能增加，便會出現10人爭奪2瓶的局麵，但相較於其他地區10人爭奪1瓶的現狀，夜之城的情況無疑要樂觀得多。
    原生人站在原地靜立了五分鍾，隨後才邁開腳步，通過另一條隱蔽的員工通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體火化場。
    幾分鍾後，一輛黑色浮空車從急救中心停靠平台起飛。
    車廂內裝潢極盡低調奢華之能事，絲絨座椅上，十分鍾前還在俯身處理屍體的原生人，此刻已換上一身綴滿純金亮片的華貴西裝。
    他右手輕托高腳杯，杯中暗紅液體隨手腕起落漾起細碎漣漪。
    “神靈，魔藥，屍體行會，還有那個以ncpd分部為幌子的戰士聯盟……”
    原生人抿了口紅酒，側頭望向車窗外。一座座摩天樓宇浸在流動的彩光裏，像孩童筆下尚未幹透的塗鴉，在夜色中暈染出迷離的輪廓。
    腦海中忽然閃過那道轉瞬即逝的劍光，冷冽，迅疾，帶著破開一切的銳勢。
    “那就是遊俠嘛。”
    語氣裏沒有絲毫疑問，隻有篤定的陳述。
    速度與力量感遠遠超過戰士的極限行動力，是誰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控製那種好戰的原始衝動，成為脫離公司勢力之外的第一名序列八的遊俠啊。
    “我想找到他，我們需要他。”
    原生人指尖輕輕敲擊杯壁，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車廂裏格外清晰。
    自第四次公司戰爭以後，半個世紀未有的變革機會到了。
    這一次，我們必將撕碎那些巨頭的鐵幕，用我們的血肉薪柴，徹底焚滅他們的統治時代。
    浮空車的速度很快，一分鍾不到的時間，已經橫穿整個沃森去進入市中心，徑直飛入公司廣場上那座自核爆廢墟中重新聳立起來的荒阪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