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剛在大地上洇開一抹淡金，大衛才把眼皮黏上枕頭沒多久，一隻帶溫度的大手便猛地探進被窩，像拎起一隻還沒醒透的小貓似的，將他連人帶被角一股腦拽了出來。
    雙腳離地懸在半空，大衛勉強掀起一隻眼皮，眯縫著看向大手的主人，含混的嘟囔混著綿長的哈欠滾出喉嚨：
    “困…… 老大。”
    “困個屁！太陽都曬到屁股了還睡。”
    話音未落，林恪已經單臂拎著大衛那百多公斤的身子轉了半圈，從古樹虯枝掩映的木屋二樓陽台向外一拋。
    咻 ——
    大衛像顆被強弩射出的炮彈，劃過晨霧彌漫的半空，帶著破風的銳響墜向遠方，噗通一聲砸進幾百米外泛著七彩光暈的湖泊裏，轟然濺起數米高的水花。
    林恪隨手攝來靠在床頭的雙手劍，從新建的木屋陽台飛了出去，兩秒後落在湖邊，就見大衛正手腳並用地往湖岸邊撲騰。
    也就是他生命經過兩次魔藥的提升變強了不少，換成從前被從幾百米外扔過來，人怕不是已經摔死在水麵上了。
    “打擾別人休息可是很嚴重的行為，這話不是老大你常掛在嘴邊的嗎？”
    大衛渾身淌著水爬上岸，臉上看不到半分惱怒，隻是平靜地望著林恪。
    也難怪他這般心平氣和，方才被這 “賢者湖” 的冰涼湖水一泡，縱使心裏憋著再多火氣，也早被那帶著奇異鬆弛感的水波澆得半點火星不剩。
    那濺起的水花變成的放鬆泡泡，當真是有化戾氣為平和的奇異之力。
    “所以…… 你覺得自己現在有本事，讓我嚐嚐那‘很嚴重的後果’？”
    林恪眉峰輕挑，單手拔出那把中世紀風格的寬刃巨劍。
    本該沉重的雙手劍在他手中輕如鴻毛，他就那麽隨意地向天上一揮，赤紅劍光陡然暴漲，化作千餘米長的璀璨劍氣，如天神揮斧般將千米高空的雲海劈作兩半，露出其後澄澈如洗的湛藍蒼穹。
    新美國，自由州，夜之城。
    與神樹領地接壤的三方勢力境內，防空警報驟然尖嘯起來，卻又在數息後戛然而止。
    無數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那道烙印在雲端的巨大裂痕，眼底深處，皆跳動著對超凡之力近乎灼熱的向往。
    嘎——
    僵硬的脖頸重新活動起來，大衛收回仰望天空的雙眼，以從未有過的清澈目光看向林恪。
    “什麽嚴重的後果，老大你在說什麽啊？我聽不懂。”
    身上還滴著水的大衛，模樣倒像極了被雨澆透的鄉下小土狗，明明狼狽得很，卻偏要搖著尾巴湊上前，帶著點無賴又親昵的勁兒蹭到林恪身邊。
    “老大你可太神了，” 大衛眼睛亮晶晶地瞟向那把劍，“同樣是這把劍，到了你手裏就是能劈開天幕的神兵，擱我這兒啊，頂多也就配砍砍那些不長眼的清道夫。”
    “所以，你‘遊俠’的儀式應該完成了吧。”
    林恪將手裏這把仿照‘白狼’樣式，自己用雲鳩合金打造的雙手劍遞還給大衛。
    “嗯。”
    大衛點頭應著，雙手小心地接過剛剛斬裂天空的白狼劍說道。
    “有琦薇提供的定位信息，一個小時不到就完成了。”
    他在三天前服用了戰士魔藥，通過‘賢者湖’裏的放鬆泡泡和打消藥劑的雙重輔助，讓身體適應了一天就飲用了進階的遊俠魔藥。
    如此又花了一天適應，昨夜去了夜之城逛了半圈，就完成了遊俠的進階儀式。
    遊俠的進階儀式要求狩獵十名 “發自內心認可的大惡之徒”。
    說起來，也是大衛沒見過什麽真正的市麵，不過是找了十個專幹噶腰子營生的雜碎便算完事。
    換作旁人，大概就得花費時間精力，去找尋十個難搞定的賽博精神病，那些被義體侵蝕得神誌不清的怪物，每一個都夠喝一壺的。
    而如果要是‘那個人’使用了遊俠魔藥，不把目標對準十個聞名世界的企業家，恐怕一輩子都沒法進階序列7的魔劍士。
    那些躲在玻璃幕牆後，用資本和權力碾碎人命的家夥，動起手來可比什麽賽博精神病凶險百倍。
    林恪抬手搭上大衛的肩膀，指尖細細感應片刻，確認那遊俠魔藥已徹底醃製入味後，這才從懷中摸出一瓶序列 7 的魔劍士藥劑。
    “幹了它。” 他揚了揚手裏的玻璃瓶，語氣平淡無波。
    “啊？”
    大衛瞪圓了眼，臉上寫滿錯愕，嘴角不自覺地撇起，活像被塞了什麽苦差事似的，那表情裏的抗拒幾乎要溢出來。
    “啊什麽啊～” 林恪挑眉，指尖在瓶蓋上輕輕一彈。
    啵 ——
    清脆的響聲裏，磨砂玻璃蓋應聲而落。
    他懶得再跟這小子囉嗦，手腕一傾，就把那泛著深邃紫光的藥劑往大衛嘴裏灌。
    外麵多少人擠破頭都求不來的機緣，這小子倒好，還敢嫌棄？
    林恪心裏哼了一聲，手上卻沒停，直到瓶底最後一滴藥劑滑入大衛喉嚨，才收回手。
    紫色藥劑入腹的瞬間，不同於前兩次魔藥改造時那種溫水漫過四肢的溫和，這次的力量像是驟然點燃的野火，在血管裏轟然炸開。
    它將在人體血肉之中突變出魔力器官，這般脫胎換骨的劇變，自然少不了一番煎熬。
    “嗷 ——！”
    淒厲的痛呼猛地刺破空氣，大衛的身體像被扔進滾油裏的蝦子，瞬間弓成了蝦米。
    林恪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他痙攣的身體，轉身就扔進身後的湖水。
    嘩啦啦的水聲裏，他屈指一彈，湖麵頓時浮起大片瑩白的放鬆泡泡，那些泡泡觸碰到大衛的皮膚，立刻化作清涼的霧氣，一點點撫平他緊繃的肌肉，緩釋著那撕心裂肺的痛感。
    做完這一切，他才慢悠悠地蹲在湖邊，望著水裏漸漸平複下來的大衛，以手指作杆，鬥氣順著指尖延伸，化作一根細如發絲的銀線，悄無聲息地探入湖水。
    不過片刻，銀線猛地一沉。
    林恪手腕輕抖，一條足有一米來長的刺身魚便被釣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