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她從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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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牡丹開得正豔,馥鬱香氣混著藥味湧進殿內,卻驅不散赫連暝蒼白如紙的臉色。
    她轉頭看向隨行的太醫,聲音冷得發顫,“若是他有半點閃失,你們都提頭來見。”
    老太醫顫巍巍地搭脈,額角沁出細密汗珠,“陛下,貴君這胎......恐是動了胎氣,需靜心調養。”
    話音未落,赫連暝突然悶哼一聲,蜷縮著身子捂住腹部,冷汗順著下頜滴落在錦被上,洇出深色痕跡。
    “赫連!”楚容朝慌忙俯身將人攬入懷中,掌心貼著他發涼的後背輕輕順氣。
    夜清盞踏入殿內時,鎏金香爐裏的沉水香正騰起嫋嫋白煙。
    他望著榻上蜷縮的赫連暝,眉峰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廣袖下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
    “感覺如何?”夜清盞的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在寂靜的殿內泛起細微的回響。
    他在榻前落座,目光掃過赫連暝汗濕的鬢角和被抓皺的錦被,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鳳鳴殿,同樣的暮春時節,同樣彌漫著血腥與藥香的味道。
    赫連暝艱難地撐起身子,蒼白的唇扯出一抹笑,“我沒事,可以撐住。”
    話音未落便被一陣尖銳的腹痛刺得悶哼出聲,指節因用力攥緊床單而泛白。
    楚容朝慌忙伸手攬住他顫抖的脊背,餘光瞥見父親眼底閃過的複雜神色,喉間突然發緊。
    “爹爹當年也是這般痛苦嗎?”楚容朝的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了殿內凝滯的空氣。
    她望著夜清盞鬢角新添的白發,突然想起搬離鳳州城時翻到的舊畫卷——畫中女子眉眼溫柔,抱著繈褓中的自己,而父親站在廊下,目光從未離開過那抹身影。
    不知爹爹可曾後悔......
    夜清盞的瞳孔猛地收縮,袖中的手指幾乎要掐進掌心。
    “是。”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含著碎冰,“比這更難熬。”
    他別開臉不去看楚容朝泛紅的眼眶,視線落在赫連暝身上。
    居榆殿內燭火昏黃,詭越半倚在雕花榻上,修長手指輕輕摩挲著隆起的腹部。
    腹中胎兒突然輕踢,他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溫柔笑意,卻在下一瞬被前來稟報的一打破。
    “主子,陛下在堤詞殿陪赫連暝,不久前,毓王也過去了。”一單膝跪地,聲音沉穩。
    詭越睨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知道了。”
    沈妙音踏入堤詞殿時,鎏金獸首香爐正吐著盤旋的青煙,與藥湯的苦澀氣息纏繞在一起,“陛下,西北戰事吃緊,楚嘉樂打著清君側的名號召集了許多四國不服之人,已經向著垣安城打來了。”
    楚容朝握著赫連暝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
    赫連暝在劇痛中輕顫,喉間溢出破碎的呻吟,她忙俯身將人摟入懷中,掌心貼著那冷汗浸透的脊背,“知道了,你去鳳文閣等朕,朕一會兒就過去。”
    楚容朝輕輕將赫連暝放平在錦榻上,替他掖好被角,指尖掠過他蒼白如紙的臉頰時,幾乎能感受到皮膚下突突跳動的脈搏。
    “好好歇著,等朕回來。”她俯身印下一吻,起身時衣擺掃落了案頭的白玉鎮紙,清脆的聲響驚得殿內太醫們齊齊顫了顫。
    夜清盞望著女兒遠去的背影,忽然開口,“把章蘅開的藥方拿來。”他的目光掃過太醫手中的宣紙,在一味“血竭”上頓住,“換成三七,再加三錢琥珀。”
    赫連暝在藥力作用下漸漸睡去,夜清盞卻仍守在榻前。
    鎏金香爐裏的沉水香即將燃盡,他望著跳動的燭火,恍惚間又回到二十年前那個血色殘陽的午後。
    這幾個女婿,他最心疼的是澗寂,可對於赫連暝一樣疼愛。
    現在看到赫連暝步了他的後塵,夜清盞也忍不住為他感到苦澀。
    所以總想著能盡自己所能,給予他最大的幫助。
    與此同時,鳳文閣內燭火通明。
    楚容朝踏入殿門時,爭論聲戛然而止。
    她掃視著群臣中或惶恐或暗藏算計的麵孔,目光最終落在沈妙音身上,“繼續說,那個軍師什麽來曆?”
    “此人名叫段涯,據說是主動投靠楚嘉樂的。”沈妙音展開羊皮地圖,指尖劃過西北防線的缺口,“半月前,正是他獻計繞過固若金湯的雁門關,改走無人問津的青崖穀,致使我軍防線潰敗。”
    她頓了頓,將一份密函推到案上,“更蹊蹺的是,他對朝廷布防了如指掌,甚至能預判陛下的調兵路線。”
    楚容朝摩挲著案頭的兵符,銅質紋路硌得掌心發疼。
    殿外突然響起悶雷,閃電照亮了她眼底翻湧的暗潮,“段涯,隻怕是舊人啊。”
    “陛下認識此人?”沈妙音蹙眉,腰間的百合香囊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十年前宿慕之將香囊係在她腰間的觸感忽然清晰起來,那時少女說“願你夜夜好眠”,如今卻已物是人非。
    “白輝的母家姓段。”楚容朝勾起唇角,笑容卻未達眼底。
    沈妙音猛地抬頭:“難道是......”
    “除了他,還有誰能如此熟悉皇室布防?”楚容朝起身走向殿門,玄色錦袍拖過青磚,“當年白輝意外逃脫。如今借著楚嘉樂的手卷土重來,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話音未落,一名侍衛跌跌撞撞闖入,“陛下!楚嘉樂的先鋒軍已抵達護城河!”
    楚容朝握緊腰間佩劍,卻在轉身時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撕裂聲。
    她回頭,正見沈妙音將裙擺撕下長長的布條,胭脂紅的綢緞在她指間翻飛,眨眼間便纏成了簡易的繃帶。
    “陛下,讓我帶兵出城。”沈妙音將染血的茶盞碎片塞進腰帶,“慕之臨走前說,‘若有戰,我願為陛下的刀’,現在,該我替她出鞘了。”
    楚容朝凝視著對方眼底燃燒的火焰,恍惚間看到了十年前那個在太學辯論場上舌戰群儒的少女。
    她伸手取下頭頂玉簪,狠狠插進發髻,“好!朕命你為平叛先鋒,若能擒獲段涯,朕許你......”
    “無需陛下賞賜。”沈妙音轉身時,腰間香囊的流蘇掃過燭火,“我隻要親手了結了這場戰火。”
    楚容朝說不清自己的感受。
    有人在權利中迷失,但有人隻為家國平安。
    淩蒼葉不久前就已經奔赴前線,對戰楚嘉樂的軍隊,而現在沈妙音也主動請纓前往戰場。
    楚容朝心下感動,“能得你們幾位至交,朝何其有幸。”
    一句話,讓沈妙音瞬間明白——楚容朝,從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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