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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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音猛地攥住腰間香囊,布料上殘留的百合香氣混著酒氣撲麵而來。
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宿家與穆家因官職爭端險些火並,沈家的人在邊境被淩家的人欺壓,是宿慕之在太學後山的竹林裏擺下四方宴。
她將四家族的子弟聚在一起,用竹筒裝著烈酒,指著天上的圓月說,“我們讀的是同一卷書,拜的是同一方天地,何苦讓母輩的恩怨絆住腳步?”
“那時她往我們每個人手中塞了塊燒紅的炭。”淩蒼葉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大漠風沙磨礪出的粗糲,“說什麽‘單炭易熄,合火成焰’。我還當她在說胡話,結果第二日,我娘和宿大人就在校場把酒言歡。”
穆瑰染的眼眶突然泛紅。
她想起那年秋闈,寒門學子被考官刁難,是宿慕之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自己的策論與她的並排放到帝王案前,“文章好壞自有公論,難道還要論出身門第?”
從那以後,不少學子開始同進同出,在太學掀起一股新風。
“可如今......”沈妙音跌坐在椅子上,燭火在她眼底明明滅滅,“慕之走了,宿品韻......”
穆瑰染冷笑一聲,“情誼終究抵不過權勢。”
她望著窗外雨幕中搖曳的燈籠,胭脂紅裙擺隨著顫抖的身軀輕晃,“當年我們在太學裏立下的誓言,在權力的漩渦裏竟如此不堪一擊。”
雅間內陷入死寂,唯有雨聲淅淅瀝瀝敲打著窗欞。
沈妙音盯著地上碎裂的茶盞殘片,忽然笑了笑,“慕之走得決絕,可宿品韻怎會善罷甘休?她蟄伏二十年的野心,如今沒了慕之牽製,必然會另尋出路。”
淩蒼葉抓起酒壇狠狠灌了一口,“管她什麽出路!老娘明日就請命去西北,戰場上見真章,總好過在這看那些老狐狸勾心鬥角!”
她猛地將酒壇砸向地麵,陶片迸濺的聲響驚得樓下傳來陣陣驚呼。
穆瑰染伸手按住額頭,胭脂暈染的眼角泛起淚光,“西北戰事吃緊,朝中又暗流湧動......慕之若在,定能想出萬全之策。”
她突然想起宿慕之曾在太學後山教她辨認草藥的場景,少女的指尖沾著露水,聲音輕柔,“這些看似尋常的草木,關鍵時能救人一命。”
沈妙音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雨簾中漸漸模糊的街道,腰間香囊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十年前宿慕之及笄那日,親手將這香囊係在她腰間,說裏麵的百合花曬幹後能安神。
如今花香依舊,人卻已在百裏之外的鏡湖之畔。
與此同時,宮內燭火搖曳。
夜令鳶難得進宮尋找楚容朝,踏入禦書房時,正見帝王倚在窗邊,月光將玄色錦袍上的龍紋鍍上一層銀邊。
“姐姐,你會不會覺得......很難過?”她小心翼翼開口,目光落在案頭未寫完的奏折上。
楚容朝放下毛筆,站起身走到窗台,望著宮牆外的萬家燈火,語氣平靜,“起初會有一些,但現在不會。當人有了一定的東西時就會想要更多,這是人之常情。”
她垂下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雲箋哥他們遠離朝堂,不也是怕自己起了貪念嗎?”
夜令鳶上前半步,望著姐姐冷硬的側臉,“宿慕之著實可惜,她明明有能力站在更高處,卻甘願......”
“正因為她有能力,才更懂得取舍。”楚容朝打斷她的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窗欞,“你還記得她初入朝堂時,我為她簪玉簪的場景嗎?那時她的眼神明亮如星,說要以天下為己任。可後來......”
她頓了頓,聲音微不可聞,“趙家滿門抄斬那日,她在雨中站了整整一夜。”
“宿品韻的野心,終究成了懸在慕之頭上的利劍。”楚容朝轉身走向書案,燭火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慕之看似灑脫離去,實則是將自己困入了另一個牢籠。”
她拿起案頭的朱筆,在奏折上重重批注,“不過,這天下離了誰都能運轉,宿家也不會因為一人的離開而停下腳步。”
與此同時,鏡湖畔的桃花開得正盛。
宿慕之坐在竹屋前,望著湖麵泛起的漣漪,手中把玩著一枚褪色的玉佩。
那是楚容朝登基前贈予她的,說是日後若有難處,可憑此玉佩入宮求見。
“小姐,沈大人派人送來了信。”丫鬟捧著書信走近,聲音帶著幾分擔憂,“說是朝中局勢愈發複雜,宿大人近日頻繁與各世家來往。”
宿慕之展開信紙,沈妙音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信中除了告知朝堂近況,還夾著一片幹枯的百合花瓣——正是當年香囊中所裝。
她將花瓣貼在胸口,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終究還是開始了。”
四月牡丹盛開,赫連暝和澗寂竟相繼懷上。
而宿羨之和詭越也已懷胎七月,不到三月即將臨盆。
也好在兩人的身子骨都不錯,倒是沒吃太多苦頭。
但赫連暝這一胎卻頗為折騰,近日赫連暝臉色都是蒼白的。
堤詞殿內,赫連暝倚在繡榻上,指尖無意識揪著錦被,額角冷汗浸透了鬢邊的珠花。
他腹中絞痛如絞,強撐著起身時,卻被貼身小侍按住,“貴君萬萬不可亂動!太醫說您這胎氣不穩,得好生將養著。”
一旁的太醫小心翼翼的為赫連暝診脈,“陛下,貴君此胎本就屬於逆天而行,恐怕......”
楚容朝起身走到赫連暝旁邊,握著赫連暝汗濕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對方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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