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前記:永寧八年出了個男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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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寧八年,帝師京城,大淵朝廷大勝。
    這一年過得極其漫長,拖拖拉拉,二月底才有了年的意思,硬是熬了大半個凜冬,百廢待興,大家都那樣渴望新年滌蕩萬物的喜慶。
    田言卻覺得,自己應該死在三年前的平鴉之戰中,這樣就沒那麽多煩心事了。
    幼年喪父的小將軍田言有個孿生姐姐,二人從小一起長大,與其他女童不同的是,她這姐姐自幼與他習武,是田家,也是少有的女將領。
    永安年的動蕩帶走了很多人,其中就包括田言的護國將軍父親。
    是以,田言繼承了父親的爵位,幾年裏做得還算風生水起。
    他本是護國左將軍,在小侯爺顧斂母親出嫁前,還是大名鼎鼎的公主將軍蘇相宜時,曾是她麾下不可或缺的一員猛將,奈何平鴉一戰被奸人所害,險些丟了性命。
    後來京師搬回京城,杯酒釋兵權,公主退到顧侯爺府裏做夫人,公主的私兵也被遣到各部。
    田言開始還算有幹勁,直到被幾個沒上過戰場的後生輪番穿小鞋後,他不想再做將軍了。
    的確,爾虞我詐的官場不適合他,於是在那場戰役後,他趁養傷辭別了下屬,請親信回京稟聖,就說他已死於傷病,聖上一時難過也沒去核實真假,匆匆給他府裏賞賜了許多金銀。
    守著一堆錢,田言開心的不得了,他巴不得想理清後事,然後從新參軍,做個小將領,逍遙快活。
    而造化總是弄人。
    此刻坐在大紅轎子裏,他忽的想起姐姐田清平離開的前一天,她把他叫進祠堂,指著他假死所偽造的靈牌,語重心長的說“你已經選擇了你的生活,就要好好活下去,保護好這個家,不要辜負父親的在天之靈。”
    他當時不解其義,隻道姐姐為他考慮。
    沒想到次日,姐姐就與朝廷賞賜的那些金銀一道失去了蹤影,隻留一份言書說明,她與元疆的一個小白臉在戰場上一見鍾情,三言兩語就私定終身了。
    田言不是沒追過,可他追到一半就後悔了。
    是啊,姐姐戎馬半生,好不容易有了歸宿,他該祝福的。
    於是,他選擇留在家裏。
    家仆對他還活著的事情並不了解,他本想遣散眾人,又擔心姐姐過得不開心了回來卻找不到家,於是他開始適應穿女裝,假裝是姐姐來處理家務事。
    田家的生意簡單,大多時候他隻需要逛逛園子,收收租子,樂得清閑。
    可好景不長,沒想到所謂皇恩浩蕩,新皇帝閑了下來整頓起自己那仨瓜倆棗的感情債,開始感念自己以前的老朋友為他賣命,戰死的參半,其中還有倒黴如田家的,唯一一個兒子還給大淵捐了軀,田家無後,隻剩下孤女寡母。剛回到京城的皇帝不知怎麽彌補田家最後的繼承人田清平,隻好下旨,將田清平許給自己最小的弟弟,臨安王蘇揚楓。
    蘇揚楓是個武癡,平素隻愛舞刀弄槍,對皇帝老哥的決策沒什麽意見,王妃的人選他起先並不在乎,隻覺得從臨安找的王妃更合百姓心意,而王妃本人隻不過是給王府加件擺設。
    送親當天,田府內外景致不同,屋外喜氣洋洋,屋內生離死別。
    “我兒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了。”田夫人哭道:“這一別,有生之年啊,見不得了。”
    送親有哭婚的習俗,但王府上下,凡是在幾年裏慢慢知道內情的人都明白,田夫人這哭得,十分真情。
    違心出嫁事小,被發現替嫁可是誅九族的。田言唯恐自己扮姐姐和親被發現,所以早早跟母親交代好後事,趁接親的人拿賞銀的功夫鑽進轎子。
    “哈呀,看這田家的新娘子,等不及了。”喜婆在一旁揉著手絹,笑得喜慶。
    他乘轎子離開後,母親和隨行的幾個傭人就會上馬車離開揚州,照行程兩個月就能離開大淵,對外就稱夫人回鄉養老了。
    田言坐在新娘轎子裏,摸摸胸前的兩個蘋果,很是惆悵。
    出門時母親幫他挑的兩個對稱的紅蘋果,這時候睹物思親一點都不為過。
    他想想自己今生還有什麽可牽掛的?
    父親已仙逝,母親馬上去尋姐姐,而姐姐……他第一次自私的想,自己如果沒有姐姐,該多好。
    聽著外麵喜慶的嗩呐聲,他拚命催眠自己,我是田清平,我是田清平,我是女……
    靠!老子是男的。
    田清平頭疼到捂著自己的腦袋,上麵瑣碎的東西插了許多。
    被發現了也不能坐以待斃,不行就殺出一條血路,這些簪子都是沉甸甸的黃金,他就當武器了。
    喜婆牽著他的手一步步走過繁瑣的流程,被送去喜房的路上,卻被一人攔住。
    龐大的身影突兀的攔在身前,田言嚇了一跳,透著頭紗,他以為是蘇揚楓。
    昨夜他曾與母親討論過洞房花燭夜,包括婚後如何處理夫妻生活。
    母親拿出了好幾瓶蒙汗藥和一個小型的流星錘。
    藥不倒就敲暈!
    還以為是個斯文人,田清平在心裏想,可現在偏偏身邊圍著很多人,他的辦法不能實施,隻有被揩油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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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來人隻是摸摸自己的手以示安撫後就撤開了。
    “你哥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來了王府,就是我妹妹,有什麽委屈盡管說!”來人開口,田清平放心了大半,這是孫家的小公子孫陶,他以前的副將,私交也很好,聽說憑著一手錦繡文章做了文官,而孫老爺如今要尊一聲孫丞相,這可是個不小的靠山。
    是了,找機會和他說清,日後多條出路。
    “孫家少爺體諒,新娘子還不能說話,移步廳裏說話吧。”一旁的侍從很識眼色,領著孫陶走出花園。
    繞過花園,終於到了喜房,還來不及感慨王府有多大,田言就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住了。
    屋裏準備照明的紅色喜燭刻著龍鳳,吉祥的圖案看得他一陣心虛。地上的毯子是異域的花紋想必是禦賜的貢品,家具一應俱全,全是檀木打造,淡淡檀香聞得人一陣憂鬱。
    榻上的帳子布料精致,床上的百子圖百子模樣各異,看得出蘇揚楓還是很重視這次婚事的。
    王爺家的穩定飯票莫過於主事的正室王妃,若姐姐嫁過來,田言心想,應該會幸福吧。
    他對未曾謀麵的敵國姐夫沒什麽好感,又對自己該麵對的皇族姐夫充滿恐懼,現在跑,可還來得及?
    他輕聲挪步到屋外,還未到花園,就被喜婆和一幹丫鬟哄了回去。
    不試不知道,這喜婆是練家子,一雙手臂愣是壓製住了他,當然,他是大傷未愈,若痊愈,鐵定是能蹦噠幾下。
    就這樣把一個身上帶傷的自己留下,田清平這個姐姐,不認也罷!
    就這樣,他簡單的說服了自己,勉強接受了自己是自己姐姐的事情。
    洞房花燭夜總是激動人心的時候,他在房中來回踱步,盤算著蘇揚楓什麽時候到,又盤算著自己弄暈他還不被發現的可能性有多大。
    忽而,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依稀聽見有人問安,但沒有人走進來。
    有人走到屋前,田言緊張不已,倉皇間躲進了被窩。
    門被人輕輕打開,田言手裏緊握著流星錘。
    “睡下了?”沉悶的聲音傳來,田言的心跟著一緊。
    這聲音,有點熟。
    腳步遠去,屋內的沉香剛剛被人點燃,散發出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睡著了,就這麽簡單的睡著了。
    所以不知道深夜時,有人走進來,摸黑爬上床榻,卻在摸到流星錘時心裏一冷,緩緩退出房間。
    田言自動忽略自己的輕率,第二夜愣是睜著眼守了一整晚,故此斷定,蘇揚楓如外界傳言般,隻是個武癡,他暫時安全。
    堅守住三個月,養好身體,然後遠走高飛。
    第三日,孫陶求見。
    許是孫陶平素與臨安王親近,他去見田言沒什麽阻礙,隻是見麵的第一句就讓田言吃了一驚。
    “田言,我還沒如約請你喝花酒,你就自己跑到王府來,可是口味變了?”這玩味的語氣哪似昨日。
    田言盯著孫陶,半晌憋出兩個字“放肆!”
    “跟我裝,昨天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孫陶故作高深“不如你猜猜看,是哪裏漏了餡?”
    “哪裏?”田言聞之一怔。
    “這裏,哈哈,我本想詐你,卻沒想,哈哈!”孫陶笑得更歡“我就知那群狼崽子害不了你,這不,回來了。”
    說著孫陶的眼睛瞄向田言的胸“這是,怎麽回事?”
    “唉,說來話長。”反正四下沒人,田言直接掏出兩個蘋果,扔給孫陶“我姐跟元疆的小白臉跑了,令狐那家夥這回算是欠我大人情了。”
    “清平姐跟令狐拭跑了?”孫陶咬了一口蘋果“眼光很獨到嘛。”
    “我不清楚,說是元疆來戰的將軍,不過我很久不出山,哪知道那將軍是誰?”其實退出戰場後,田言還是很擔心令狐拭會死,但想想親姐姐,他又覺得,令狐拭為何沒早點死。
    “平鴉一戰,你是怎麽受的傷?還有假死的事,有誰知道?”孫陶坐在石凳上,院子兩旁樹蔭茂密,隻待風過安撫,才有時乍泄天光。
    “我不知是誰做的,隻知道有人在我背後放暗箭。”田言撇撇嘴“畢竟是我帶出來的人,這一箭,戳得我那叫一個透心涼,所以借機歸隱了。”
    “言兄好做派,我還以為你會懷疑到我頭上,那幾日日夜等著你的冤魂和清平姐來報複。”孫陶笑眯眯的樣子像賣乖的小狗,這貨一直在二的路上蹦噠得虎虎生風。
    “我沒你想的那麽偉大,畢竟那時你是副將,而且,傷我的箭出自宰相府。”
    孫陶聞聲一驚,忽的抬頭看著一身粉色裝束笑眯眯瞧著自己的田言。
    “這想來就是陰謀,傻瓜才會去找你。”田言叉腰道“倒是你,為什麽離開軍營?”
    “我爹說太危險,我那三腳貓的功夫沒你護著,還是趁早去朝廷謀個差事的好。”
    “宰相大人很英明。”忽聽一陣風聲,田言斜眼睨著老樹上的一隻信鴿“你猜小紅這次來,是報喜還是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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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紅是田言養的信鴿,他從五歲開始養鴿子,每隻都叫小紅,以至於所有跟他親近的人都知道,這個起名廢又在拿鴿子開涮了。
    “那是你的鴿子?我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區別。”
    “我的鴿子,自然是找到我就不離開了,我剛剛觀察,它在你之後飛進來,便一直沒有離開的意思。”田言吹了一個鴿哨,伸出手臂讓鴿子落下來。
    “八成是清平姐的消息。”孫陶在一邊嘟囔,因為不能讓人聽到他倆的談話,沒有人侍奉的小少爺隻能自己動手添茶。
    “這隻,是我留給令狐的信鴿。”田言皺眉。
    “啊呀,可真叫我說準了,不是我說你,其實令狐拭這人也挺好的。”孫陶完全忘了,當初在軍營,是誰把他打得鼻青臉腫。
    “別胡說。”田言緊鎖著眉頭,半晌,歎息“他在信上寫,元疆王的腦子不知道被哪隻純種野馬給踢了,不用自己的兒子,非要立他做王儲,攔都攔不住。”
    聽這文風,孫陶立刻相信這是令狐的手書。
    “他知道你還活著?”孫陶怒道“你居然告訴他都不告訴我!”
    “元疆消息閉塞,且朝廷不願外界知我戰死,故,令狐不知我假死的事。”田言不知道該不該回信,萬一放暗箭的是元疆人,令狐拭這個小國師怎會不知,這可能是埋伏,也可能是真心的幫助。
    “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麽。”孫陶看著田言一副憋死的樣子,拍著胸脯說道“我來幫你回。”
    孫陶在紙上寫道:看這字裏行間透出的才氣便知閣下是令狐兄,然,小紅猶在,舊主已去,平鴉惡戰,田將軍死於非命,孫陶含淚筆之,望令狐兄節哀。
    “真是好……惡心。”田言還未仔細評價,就見孫陶放飛了小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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