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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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兒雖然合情合理,但是規矩上還是不太合適。”錢青苗說著,輕輕挑亮了煤油燈:“師父走之前也是懷疑這件事,可是大武的身份隻有你們山寨的人知道,你那時不在,我們問了,有說是青樓的,有說的逃難的,師父急著走,便說日後再來問你。”
    “為什麽要查這些,屍體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備案就有了嗎?”
    “但是死因有問題,說是被人殺死,死因卻是濃煙導致的窒息。”
    “窒息?”
    “是,當時事出蹊蹺,我師父出去過一次,回來就說要讓你們知情,方便去打點身後事。”
    “為什麽沒人告訴我此間蹊蹺?”
    “我問過師父,師父說這事兒不是誰能解決的,少一個人知道少點風險。”
    “自以為是。”
    “還說不說這件事了?”
    “說來聽聽。”
    “你的疑惑很對,不管是自殺還是他殺,死因來看,人,是被困在房裏熏死的。”
    “那為什麽沒人聽到她呼救,住的地方雖然不算臨街,與屋外人溝通卻不難。”我隻看過卷軸,隻把那具女屍當成某個不知名的女刺客,這一瞬間忽然開始談論,才覺得那也是條活生生的性命:“確定是熏死的?”
    “是。”錢青苗點頭:“而且身高不符合,那女屍矮一些,師父當時是存疑的,但是卷軸交到上麵被莫名其妙改成了合理的。”
    “哦。”我大概能猜到是誰動了手腳,女屍或許不是在這裏死掉的,但眼下隻好跟著裝糊塗:“後來呢?”
    “師父本來打算追查,但是收到了上麵的文書,說是黃金案結案了,要他善後就好,不要多問。”
    “這樣啊。”
    “當時寫案子的第三個卷軸,專寫身份的第一卷宗裏就注明了,死者是卷武氏。”
    “所以你們把她送來,卻無一人告訴我?”
    “你也沒發現,不是嗎?”錢青苗忽然愣住,像是想通了什麽,認真凝望我:“又或者你知道,所以才沒那麽難過 。”
    “寨主的難過,能在寨子裏嗎?”我看向錢青苗:“倒是你們,那麽多的疑慮為何不說?”
    “這事兒是師父他們商量的,我當時不在京城,事後除了師父的一些交代沒人告訴我問題,隻說如果你不來找,就讓我們也不提案子可能存在的可疑之處。”
    “你們就沒有別的懷疑了?”我忍不住大聲問:“你哪怕是懷疑我呢?”
    “死亡時間是你落水的時候,有太子殿下佐證。”錢青苗利索的說:“已經懷疑過了。”
    “哦,那別人呢?”
    錢青苗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我。
    “他們懷疑殺人者是大武?”我覺得很無奈:“是,那日張生來接應,大武與我一起回了顧府,而後大武死在翩江山,死的時間卻在我們回來之前,你們早發現了屍體不是大武,那為何不翻案?”
    “案子是朝廷審理的,我們沒能力管。”
    “那現在為什麽被牽連?”
    “因為大理寺要重審,師父知情不報已經是罪責了,他們清點梁國人留下的東西時,發現和賬單對不上,少了三十輛馬車那麽多的箭矢、五十匹元疆的戰馬和十門炮。”
    “為何直接把人抓走?”
    “涉及軍火,又是朝廷的案子。”我歎氣:“這種情況若是想息事寧人,殺了張生對所有人來講都是最好的選擇。”
    “那些東西追不回,所以師父還能活著。”錢青苗解釋道:“若不是如此,恐怕師父已經身首異處了。”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其他的呢,還知道什麽?”
    “那次案子的事其實前後我們都不能控製,嶽青藍那事就很奇怪,明明說她有問題,可現在就是個障眼法。”
    “誰說的?”
    “給師父派發任務的人。”
    “朝廷還是宮裏?”
    預料之中的,錢青苗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當然說不清是誰,連父親都不能給我指明方向,誰又能真的告訴我什麽呢?
    兜兜轉轉,我似乎離開蘇慕白就辦不了這事兒了,真是讓人惱火。
    拜別錢青苗的時候他還跟我講,說我山上那個大塊頭弟兄從良後天天出來擺攤賣菜這幾天找不到人了,我說我也不了解,他便點點頭離開了。
    再次到蘇慕白的房間,我的心情複雜到不想和任何人交談。
    這次出現在我麵前的人是蘇慕白,介於之前他假扮白姒的事,我照例去捏他的臉。
    “喲,今天的不是假的?”
    “本尊的臉有誰能學的會?”蘇慕白知道我是有意的,也不惱火:“從前我學易容術的時候,你也這樣。”
    “是,你那時剛跟我爹一樣高,居然夏天穿棉襖裝我爹罰我抄書,這事兒我記你好多年。”
    “真記仇。”蘇慕白低著身子任我捏著,眼睛靜靜的看著我,目不轉睛:“怎麽,消氣了?”
    “消氣?”我頓了頓:“我氣什麽?”
    “之前你頭疼我說走就走,還有山寨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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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小事。”我拉著他的手臂,扶他輕輕坐到椅子上:“隨你怎麽玩鬧。”
    “小事?”蘇慕白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並不好看,他猶豫著開口:“你的大事?”
    “放了張生。”
    “有完沒完?”蘇慕白無奈歎息:“你怎麽一口咬定是我?”
    “你找來替自己的屍體出了問題,卷宗卻被人改了,現在複查出了問題還丟了軍火,張生要掉腦袋的。”
    “那日你來找我時,我本來打算忙完去救他。”蘇慕白解釋道:“但涉及軍火我就不能在明麵出手了,我來從前有過牽扯已經對我很不利了。”
    “禍是你闖的,張生是被安排的,現在成了背鍋的人,你覺得對嗎?”
    “不對,沒辦法。”蘇慕白誠實到懶得和我虛與委蛇:“你想想看,若是我出手,被人發現會如何?”
    “張生必死。”
    “若不出手,靜觀其變。”蘇慕白說著,手不停的玩弄一個茶盞:“也許會有人跳出來,救他一命。”
    “聽人說,現在大理寺頭疼的是別的案子?”
    “嗯,白鬆林那邊放出來一個陳年舊案,殺人的那種,人還沒抓住。”
    “你知道凶手?”
    “不完全知道。”
    “你們自己家定的法律自己當兒戲啊?”
    “江湖上背命案的人不少,也沒把律法當多重要的東西吧。”蘇慕白客觀的解釋:“至於你,就用這個時間去做”
    “胡鬧,你這些事若是讓人知道。”
    “誰會知道,知道又能怎麽樣?”蘇慕白輕輕笑著,如沐春風的公子哥模樣,若是換套說辭應該是賞心悅目的:“顧斂,你當如何?”
    “若我自己找到丟失的軍火,放了張生。”
    “若是不成也沒關係,張生自己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
    “蘇慕白,你在殺人。”
    “不是我在殺人,顧斂,若你知情就該明白,我在救他。”
    “可我不知情,你又能告訴我什麽?”我直勾勾盯著蘇慕白,看著他眸子間流轉的星辰慢慢暗淡:“蘇慕白,你要我怎麽做?”
    “沒什麽。”蘇慕白擺擺手:“去查吧,放心,我在你身後護著你,想查就去查吧。”
    “從前聽我爹講過,永安年有一出很大的貪贓枉法的大戲,為首的是個姓孫的宰相。”
    “嗯。”
    “錢青苗之前跟我講的,這事兒可能出在大武遺體的置換上,也有可能是有人偷換了。”
    “不會。”蘇慕白打斷我:“那日我也在場,這件事目前來看是個幌子。”
    “那我打算從那日大理寺來人帶張生的路線入手,再想辦法盤問出其他事情。”
    “你如果相信張生,就該去問問他,若是不信,不要把他當成無辜的人看待,若是他的確護送過,你當如何?”
    “張生沒有動機。”
    “知遇之恩、難言之隱、利欲熏心,哪個都有可能。”
    “我會去問的。”
    “好。”
    “我明日要送唐峰父子離開,你應該知情。”
    “嗯。”蘇慕白並不否認,他大概已經得到他想要的東西了。
    “我想用那隕鐵,之前說過的,可以降溫的寒霜隕鐵,用它製一把劍給你。”
    “多謝。”
    屋外的風靜靜的吹著,不知哪吹來的燕子掛在屋外,蘇慕白心情像是好些了,安靜的看向窗外。
    “母親為你我繡了香包,改日我讓人送來,既然涉及軍火茲事體大,我還是不要影響你了。”
    “我現在遇到的麻煩比你想的嚴重。”蘇慕白沒有看我,隻是淡淡笑著:“顧斂,若是有一日我出了什麽事,你不要來。”
    “那若是我呢?”我反問蘇慕白:“你也不要來?”
    “我帶你走。”
    有那麽一瞬間,我想把曾經被箴言蠱封存的秘密告訴他,但隻是一瞬間,我控製住了自己。
    蘇慕白現在不停積攢勢力一定有他的道理,若我不知好歹的打亂他的計劃,我和他都是被動的。
    相顧無言,我輕手輕腳的離開,轉身時感覺到蘇慕白起身了,但我沒等他。
    我對他有依戀,但隻限在輕鬆的時候。
    如今因為我和他的荒唐事,一個人的命懸在大理寺那不通人情的青石板上,搖搖欲墜。
    蘇慕白在我背後悄悄說了句變天了,我看向外麵碩大的太陽不能理解,轉身走入密道。
    春天傍晚的餘暉慵懶地灑在大地上,為萬物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我漫步其中,隻覺得人懶了許多。
    路上偶遇青馬,說來慚愧,明明是我自己的馬,近期卻很少見,偏偏對我這救命恩人又不能太凶,以至於我這個馬主人幾乎是求著它帶我回去的,青馬對我的態度很受用,蹦噠著小蹄子帶我回了家。
    父親母親都不在正廳,我繞過花園回到房間,屋裏一個侍奉的人都沒有,安靜極了。
    偶爾會懷念母親從前說的那個想留下做侍妾的小丫鬟,至少是我這別院少有的人煙。
    我換了身輕快的衣裳開始盤算明日要做的事,心裏不停的琢磨盤問張生的話術,同時在想要不要把身份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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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和蘇慕白有一個共同的觀點,就是要我客觀的理智的,弄清事情的經過。
    我曾經先入為主的以為是我和蘇慕白的問題,但如果是蘇慕白懷疑的那樣,強行幹涉隻會給更多人帶來不便。
    但要我看他死掉,卻是一定不可能的。
    父親曾說當今聖上眼裏揉不得沙子,前朝留下的元老丞相也會因為種種問題被辭掉,那一個無足輕重的衙役呢?
    甚至都不會被大理寺送到朝廷的懸案台,就這樣草草結束,一生塵埃落定了。
    這日我睡得不踏實,幾次夢回都是張生蒼白無力的辯駁,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當他在夢裏也看到我時,天已經大亮,我睡醒了。
    我帶著父親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去送別,卻發現唐峰早走了半個時辰,我與他甚至沒能擦肩而過,好在他知道父親的喜好給父親留了三頭梅花鹿,不然我還真交不好這趟差。
    我讓徐天勤帶著梅花鹿回顧府,自己在外麵徘徊一陣子,終於到了允許探監的時間。
    大理寺不比其他地方,每日隻有兩個時辰的探監機會,我知道袁琴琴也在這兒,打扮時已經戴好了絡腮胡。
    “喲,小胖子,做什麽呢?”說話的是看門的哨兵,我不認為自己多矮,實在是那人太高了。
    “小人卷二,想來見見張生張大人。”
    “進了這兒可沒什麽大不大人了,都是犯人。”哨兵對我塞給他的錢袋很滿意,要我在門口等著,他去回報。
    我當然知道這一趟會留下記錄,因而坦然的等著叫人。
    裏麵喊了三兩個名字,我能聽到稀疏的鐵鏈拖拉聲。
    “到你了。”
    我點點頭,謝過門口的哨兵,他說張生在地牢,我需要自己走一段。
    地牢不同於普通地方,牆壁上高懸的大燈影影綽綽,空洞的石柱到處可見,遠處也有懸空的橋梁,橋梁上懸掛著各種奇怪的木雕,像是人頭,又或者圓一些的樹樁。
    不像尋常地下室那樣暗無天日,我在裏麵至少能看清來往巡邏的人,他們似乎對這樣的探訪見怪不怪,徑直繞開我,我隨著他們的方向到了地牢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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