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清在夥房煮麵，我在大廳等著，後來覺得不好意思於是走到夥房幫忙，無憂不知什麽時候睡醒過來，披著衣服揉著睡眼，跌跌撞撞的走到夥房，一把抱住我的腿。
    “侯爺，早上了嗎？”
    “不是，是兄長在煮夜宵。”我彎腰揉揉她的腦袋：“吵醒你了嗎？”
    “沒有。”無憂用腦袋蹭蹭我的手，轉頭看向正在擀麵條的蘇哲清：“伯伯真厲害。”
    “厲害吧。”蘇哲清得意著笑道：“我的麵煮的可是一絕。”
    “還困嗎？”我柔聲問無憂，伸手拿下三個碗：“冷不冷？”
    “不。”無憂搖搖頭，看向鍋裏：“肚子飽飽的人是暖的。”
    “對，吃飽了身子暖和。”蘇哲清看向我倆笑道：“你們先出去，等下我做好端給你們。”
    我和無憂當然不會拒絕，拉著手走到大廳，瀧月房間裏的矮油燈亮了一會兒，似乎是知道我們在外麵了，她那屋又熄了燈。
    無憂和我聊起這幾日的所見所聞，全是些天馬行空的想法，這孩子似乎是把這裏當成了家，跟我講白日裏這家原本的主人會來送吃的，有時候還給她帶飴糖。
    “不許亂吃別人給的東西，吃什麽都要問過瀧月，知道嗎？”我叮囑道：“千萬不要亂吃。”
    “嗯！”無憂用力點頭：“那日和侯爺一起的人呢，可以相信嗎？”
    “蘇慕白？”我詢問，無憂繼續點頭：“可以。”
    “他和我講了，說你是他媳婦！”無憂笑嘻嘻道：“真的嗎？”
    “假的。”我翻個白眼道：“他一肚子狗膽，你離他遠點。”
    “哦。”無憂收回笑，手裏不知從哪弄來塊帕子，不停的繞啊繞。
    蘇哲清端著熱湯麵走進屋時，我還在鼓搗書上的樂譜，正琢磨編成短詩或者什麽能記錄的東西輔助記憶，就看到他走了進來。
    “背一頁撕一頁。”蘇哲清放下湯麵後說道：“還是將軍教我的辦法。”
    “萬一忘掉了呢？”
    “沒有萬一，做事瞻前顧後，怎麽做得好？”
    我伸手想試著撕一頁，但想到這是別人的心血，還是於心不忍。
    無憂翹著小腿已經把麵推到自己麵前，認真埋頭吃飯。
    “別忘記要先吹一吹。”蘇哲清伸出手幫無憂把袖子挽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見無憂這麽像個孩子，忽的發覺，她的確隻是個七歲的娃娃，隻是看起來高一些罷了。
    “吃飽就歇吧。”飯後，蘇哲清收起碗筷看向我倆：“我今日要好好睡一覺了。”
    我點點頭，無憂則像是困意來襲，又要抱著我的腿撒嬌。
    “走吧，去睡覺。”
    一夜無夢，醒來終於想起去北營營地瞧瞧。
    營地裏新來的軍醫是母親的安排，我看那人眼熟，一時沒想起來在哪見過，隻與他點頭示意。
    蘇慕白這幾日又黑了些，看向我時，意氣風發，卻又有些狼狽。
    “黃煙兵太難糾纏了。”孫為安在一旁歎息，他這幾日估計日日守在軍帳裏，看模樣像是還胖了點，
    後來還是聽蘇慕白說才知道，這廝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左手臂，故而隻能在營地裏守著。
    “北營軍現在像一攤散沙。”蘇慕白帶我回自己的營帳後嚴肅道：“孫為安像是有意在讓我領兵。”
    “北營軍隻聽洪寅和蘇哲清的，若是讓孫為安貿然上陣，才可能出事。”我解釋道：“蘇哲清告訴我的，北營軍與大淵的朝廷一直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禮貌，就像在守望下一個洪寅一樣，孤獨的守護在這裏。”
    “朝廷居然容忍這樣的存在？”
    “許是難動根基。”我坐到桌前倒上一杯清水遞給他：“聽蘇哲清的意思，朝廷大概是想讓你以洪寅之子的身份接管北營，這樣順理成章的，收回這裏。”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蘇慕白氣笑了，端起水一飲而盡：“對了，京城來信和齊國來信，先看哪封？”
    “齊國的。”
    蘇慕白把信遞給我，坐到一旁等我給他講發生了什麽。
    “齊五哥那邊處境艱難，士族被警告，不敢與之多往來，蘇淺冬不願意在此時做什麽。”我喃喃道：“她像是染了瘋病。”
    “瘋病？”蘇慕白皺眉：“是因為喪子之痛？”
    “或許吧，齊五哥還在催我把你交出去，他好像知道你也在北營了。”
    “你舍得嗎？”蘇慕白眨眨眼道：“把我交出去？”
    我懶得理睬，又翻頁。
    鶴懷安還在替我穩著蘇晏，在蘇晏的視角裏我現在還在齊國，北營人的確沒有朝廷的眼線，不然我的行蹤早該暴露的。
    “姑母把我的行蹤告知朝廷的。”蘇慕白看我疑惑，出口解釋：“我們都留在齊國是死局，多走動，才可能有生機。”
    “你想要兵權嗎？”我問道：“如果有機會。”
    “不想。”蘇慕白搖搖頭：“這點我和你一樣，如果不是不得已，都不喜歡被太多事束縛著手腳。”
    “是啊。”我點點頭，拆開母親的信。
    “母親在信上說家中一切安好，派來的軍醫可信，還說蘇晏似乎放鬆對顧王府的巡查了，父親這幾日還去上過朝，不過回來時麵色不太好。”我讀信道：“父親對蘇晏似乎越來越失望，母親說他居然覺得我比蘇晏適合在高位上。”
    “你聽起來好像不開心？”
    “母親用居然這個詞，她也太瞧不起我了。”我翻看著信紙，母親最近似乎很有時間，寫了許多東西給我，還提到了黃煙兵可以用火和蛇驅趕，還講起來早些年蘇淺冬禦青鳥劃開北營與梁國的邊境線的往事，當時沒有乘勝對齊國施壓讓齊國的大將季諾對蘇淺冬很有好感，這也是他在洪寅死後願意幫蘇淺冬安家的原因之一。
    生命就是這樣戲劇，母親在信上講，說自己想收心，可時局又不許，前幾日還偷跑出去到街上逛了逛，京城不似以往，街道肅殺，似乎是百姓都察覺到可能開戰的風險，連翩江山上那些紈絝子弟都跑出來囤積食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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