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有黃沙飛起，遮住了我們的眼睛，旋渦自大變小，黃沙兵除了喜歡自土地下鑽出來，便喜歡在一堆沙塵裏冒出來了。
    “這沙塵暴絕對有問題。”文池在一旁緊張著說了兩句廢話：“躲好，若出事，不必救。”
    “自然要躲，你們的命，我也要。”
    話音落，我隱到暗處，果然看到幾個身上被魚皮似的東西纏著的人圍到薑恒和文池身邊。
    “我們是商人！”薑恒急道：“我們來經商，迷路了。”
    “哪有商人趁亂跑到要開戰的地方的？”文池數落一句，無奈道：“他們應該聽不懂你說話。”
    薑恒似乎演上了癮，看那幾人拿著圓輪圍上自己，索性掏出銀票，做出苦苦哀求的手勢：“給你們，都給你。”
    薑恒的手離那領著圓輪的人太近，那人警惕得很，拿起輪子就要傷人，文池下意識出手相攔，又想到我的囑托，假意不敵便被人打暈了過去。
    “哎呦，我也不行了。”薑恒暈倒的太過絲滑，我還以為真有什麽暗箭傷人，直到他被人扛起來，我才暗自鬆下一口氣。
    我一眼不眨的看著前方，他們走到沙海的中央，四周怪石比路上多一些，但沒有什麽能遮蔽的地方，一行人就這樣浩浩湯湯的離開，我看著他們的方向，心裏有些猶豫。
    明明是自沙海裏出現的人，怎麽現在卻在陸地上走，他們要帶他二人去何處？
    我仗著輕功在石縫間穿梭，不知過了多久，天色愈來愈沉。
    黃沙兵將薑恒與文池帶到了一處露營的地方，這地界已然到了梁國，我走累了便在石頭後麵歇著，打算等下就把人都救出來。
    既然沒什麽太好的結果，不如將人帶上，我們三人也算有照應。
    “不出兩個時辰便是暴雨，這兩人要不要送回去？”正休整著，我便聽到外麵有人在說話，聽聲音像大梁人，我探出頭去看。
    那人約麽三十幾歲的年紀，黑袍，袍子上像是有暗紋。
    旁邊的人大概說的是羥西島語，我聽不懂，好在那黑袍人也不懂。
    “今天剛抓到那叛徒，人還晾著。”一旁的人解釋道：“祈君不如先想辦法安置內外。”
    “我來羥西島可不是給你們斷家務事的。”被稱作祈君的人正是那黑袍人：“叛徒呢？”
    “還剩一口氣。”一旁那人道：“這人啊，心術不正。”
    “什麽人？”祈君問道：“是蘇哲清的人？”
    “他不肯說，但是身上有塊金子，是大淵的官印。”
    “金子而已，居然值得賣命？”祈君道：“賞個痛快。”
    我能想到許多人，但總覺得，戲劇的一幕不該出現在這裏。
    此時太過普通，一明一滅的篝火，雨欲來的風，有些腥臭的露營地，天太黑以至於看不清有多少人的露營地，梁國人和羥西島的人終於都齊了。
    我以為我能做到冷靜。
    但我還是動了身。
    班師被人用粗銅杵釘在山石上，我能聞到血腥氣，因此毒物不敢亂放，隻怕他們不受控製，全跑去攻擊班師。
    好不容易，我學了操控毒物的辦法，我以為自己可以清風朗月下，白衣盛雪，對著月光讓梁人不攻自破。
    如今，我卻隻是握著軟劍，憑借熹微的光看向遠處。
    “最後再問你一次，誰派你來的？”
    “銀子。”班師的聲音微弱，但是語調是連貫的，我心裏安心了些：“我若賣了我的買主，如何取信別人？”
    “命都沒了，還想著這些？”那人笑著用手拔出班師雙臂上大大小小的粗銅釘：“做個交易吧。”
    “怎麽？”班師也算見過場麵的人，滑落到地上時也不扭捏，躺在沙子上還知道自己找個石頭靠著：“祈君的狗也可以跟我說話了？”
    他在有意惹怒那人想尋個痛快，我聽出來了，輕手輕腳的摸到了那人身旁。
    手起刀落，是我的劍快了一步。
    “睜眼！”我看向班師，沒好氣道：“活著嗎？”
    “快死了。”班師努力睜眼，不值錢的笑道：“侯爺，你也死了？”
    “沒工夫和你廢話。”我看班師還有些精神，趕忙替他止血。
    “鬼差都是你這樣的，人怎麽會怕死。”班師嬉笑道：“侯爺，姑娘家還是要離沙海遠一些。”
    “別廢話了。”我點住班師的截脈：“我還要你繼續幫我，你欠蘇將軍的，欠我的，都還沒還給我！”
    “蘇將軍啊，我對不住他。”班師惆悵道：“可我隻想救妻兒。社稷於我這個大字不識的小老兒來說，遠了，太遠了。”
    “我不怪你。”大淵對他們而言有些殘忍了，若是為了生計，我想我該原諒。
    “可兄弟們總有怪我的。”班師睜大了眼，看向頭頂，原本的陰雲居然有了月光：“天老爺來收我了。”
    “不會的。”
    “不必救了。”班師的兩個手臂已然不好動彈，隻是蹭著身體挪到被光照到的石頭上：“可惜我畫了地圖，不記得藏在哪裏了。”
    “那你便活過來，我等你給我畫地圖。”
    “沒有地圖也好，祈君來了，他會奇門遁甲，老地方老辦法都不好用了。”班師有些欣慰道：“沒給侯爺添麻煩。”
    “發生了什麽？”我身上的藥大都是毒，保命的藥丸隻能續他一口氣，實在難糾纏太久。
    “那日我在營地外看到一人，我擔心有奸細，便跟了上去。”班師歎氣：“沒想到是這個小子，祈君身邊的狗。”
    “莫怕，他已經死了。”我穩住心神道：“我殺了他。”
    “死了啊……”班師長長舒了一口氣，像是終於結束了一場噩夢。
    “是，發生什麽了？”
    “祈君的狗！”班師憤怒得低吼了一聲，遠處有了點聲響，但很快消失了。
    想來是沒人覺得班師會是個威脅。
    “他易容成蘇將軍，騙了我。”班師道：“不要錢的生意做不得，我說了太多，反應過來時，便被這釘子釘住，被人帶走……像條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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