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外的春雷碾過紫禁城上空。蕭憶痕跪在冰涼的青磚上，掌心死死攥著那份被汗水浸透的婚書，抬頭時，目光直直撞進皇帝森冷如霜的瞳孔裏。
    "又是為了蘇陌璃？"皇帝將朱筆重重擲在龍案上，墨跡在奏折上暈開，宛如未幹的血跡，"二皇子，朕已說過多少次？禮部尚書之女，配不上皇家！"
    蕭憶痕的額頭重重磕在蟠龍紋地磚上，發出悶響："父皇，兒臣與陌璃相識三載，她不僅賢良淑德，更在西北戰事時助兒臣分析軍報。若能娶她為妻，必能......"
    "夠了！"皇帝抓起案頭的玉鎮紙狠狠砸來，擦著蕭憶痕耳畔落在地上，裂成兩半，"你以為朕不知你那點心思？自雲國戰敗後，你屢屢在朝堂上與太子作對，如今又拿婚事做文章！"
    殿內死寂如墳。蕭憶痕想起昨夜蘇陌璃在月下的淚顏，她輕撫著他肩頭的傷口，那是前日巡查兵營時被流矢所傷。"殿下不必為我如此......"她的聲音哽咽，卻被他用吻封住。此刻，他喉間泛起腥甜，一字一頓道："兒臣對蘇陌璃，是真心愛慕。"
    "真心？"皇帝突然冷笑，蒼老的麵容因震怒而扭曲，"在這宮裏，真心最是無用！當年你母妃......"他驟然住口，揮袖將案上奏折掃落滿地，"來人，將二皇子拖出去！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擷英殿半步！"
    侍衛上前時，蕭憶痕突然扯開衣襟。他精瘦的胸膛上，縱橫交錯著十餘道疤痕，最醒目的那道從左肩斜貫至腰側，正是一年前雲國之戰留下的。"這些傷疤，兒臣從未向父皇提起。"他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就像兒臣對陌璃的心意，從未有過絲毫動搖。"
    皇帝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望著這個從小最疼愛的兒子，看著他眼中燃燒的執著，恍惚間竟與記憶中某個倔強的身影重疊。二十年前，同樣是在這座宮殿，華貴妃也曾這般倔強地護著剛出生的蕭憶痕。
    "退下。"皇帝突然揮了揮手，疲憊地閉上眼。待殿內隻剩父子二人，他的聲音終於軟下來："你可知，太子近日在籌備選妃？崔國公有意將嫡女許配給他。"
    蕭憶痕渾身一震。他當然知道崔家的算盤，若太子與崔氏聯姻，朝堂勢力將徹底失衡。而蘇陌璃，極有可能成為這場博弈的犧牲品。
    "兒臣願以戰功換一紙婚約。"他再次叩首，聲音低沉卻字字千鈞，"請父皇給兒臣半年時間，若不能平定西南匪患，兒臣甘願終身不娶！"
    皇帝睜開眼，望著階下固執的身影，許久，終於歎了口氣："半年後，若你得勝歸來......朕便召蘇顯宗入宮商議。"
    蕭憶痕大喜過望，重重叩謝。待他離去後，皇帝望著窗外陰沉的天色，想起方才蕭憶痕胸膛上的傷疤，心中泛起一絲隱痛。他從暗格裏取出一卷泛黃的畫軸，畫上是年輕時的華貴妃，眉眼間的倔強與蕭憶痕如出一轍。
    三日後，蕭憶痕披掛出征。蘇陌璃站在朱雀門外，手中緊攥著他留下的螭紋玉佩。當馬蹄聲漸漸遠去，她低頭看著帕子上的血字——那是蕭憶痕臨行前偷偷塞給她的："等我，生同衾，死同穴。"
    宮牆之上，皇帝望著遠去的軍隊，握緊了腰間的龍紋玉佩。這場關於愛情與權力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而在這深宮裏，每一個決定，都將改變許多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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