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華貴妃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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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冬的雪粒子敲打在椒房殿的琉璃瓦上,發出細碎的聲響。蕭東珍踏過門檻時,鎏金獸爐裏的龍涎香混著藥味撲麵而來,華貴妃半倚在紫檀嵌螺鈿的美人榻上,茜色織金襦裙鋪散如盛開的芍藥,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她抬手的動作輕輕顫動。
    “來坐。”華貴妃指了指榻邊的繡墩,目光掃過女兒素白的披風,“外頭冷,怎麽不多添件衣裳?”
    蕭東珍垂眸行禮,膝彎觸到繡墩時,記憶突然翻湧。三年前的深秋,她也是這樣跪在陸府門前,任憑秋雨浸透嫁衣,陸明遠的未婚妻江柔的白幡就在她眼前飄蕩,那抹刺目的白與如今母親鬢邊的珍珠,竟詭異地重疊在一起。
    “聽說你又推了鎮遠大將軍家的婚事?”華貴妃將茶盞擱在描金纏枝蓮紋的托盤上,鎏銀茶匙磕出清響,“東珍,你可知‘東珍’二字的深意?當年你父皇東巡,見海上日出霞光萬道,特賜名‘東方明珠’,你生來便是要照亮朝堂的。”
    “照亮朝堂?”蕭東珍突然冷笑,袖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母親可還記得江家小姐?當年若不是您從中作梗,拆散她與陸明遠,又怎會逼得她投湖自盡?”
    殿內驟然死寂,唯有銅漏滴答作響。華貴妃握著茶盞的手微微發抖,胭脂暈染的眼角泛起水光:“你以為母親願意?江家勾結北疆,偷稅漏稅,欺瞞皇家,若放任陸明遠娶她,整個陸家都要萬劫不複!”
    “可您從未告訴過我真相!”蕭東珍猛地起身,繡鞋重重碾過青磚,“您隻說陸明遠負心薄幸,說他貪圖我的身份!直到我在陸府看到江小姐的絕筆信,才知道一切都是您在背後操控!”
    淚水模糊了視線,蕭東珍想起那封被雨水暈開的信箋,江柔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今生無緣,唯願來世生在尋常人家”。而她那時還沉浸在陸明遠的甜言蜜語裏,滿心歡喜地籌備著婚事。
    華貴妃踉蹌著扶住榻欄,珍珠步搖撞在屏風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母親所做一切,都是為了護你周全!陸明遠若成了江家女婿,北疆一旦進犯,第一個拿你祭旗的就是他!”
    “所以您就可以草菅人命?”蕭東珍抓起案上的茶盞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飛濺間,她腕間的舊玉鐲撞出一道裂痕,“江小姐的死,還有陸明遠的瘋魔,都是您一手造成的!女兒寧可終身不嫁,也不願再做您手中的棋子!”
    華貴妃突然劇烈咳嗽,帕子掩住唇角時,蕭東珍瞥見一抹刺目的紅。記憶突然閃回兒時,母親也是這樣咳著血,卻仍強撐著教她簪花、撫琴。
    “東珍……”華貴妃的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殘燭,“當年你父皇要將你送去行宮,是母親跪在丹墀之下三天三夜,額頭的血染紅了青磚,才保住你的命。”她顫抖著伸出手,露出腕間猙獰的燙傷疤痕,“這道疤,是為了從火場裏救你留下的。母親這一生,所求不過是你平安。”
    蕭東珍僵在原地,淚水洶湧而下。她想起陸明遠被革職那日,自己在城樓上遠遠望見他,他仰起頭,眼中是比雪更冷的恨意。而此刻母親鬢角的白發,與記憶中那個抱著她數星星的溫柔婦人漸漸重合。
    “三日後,鎮遠大將軍家的公子會來請安。”華貴妃重新靠回榻上,聲音疲憊卻堅定,“你去見見他吧。母親老了,能護你的時日不多了。”
    雪不知何時停了,蕭東珍走出椒房殿時,月光給宮牆鍍上一層銀霜。她摸著腕間裂痕縱橫的玉鐲,突然明白所謂明珠,從來不是被捧在掌心的珍寶,而是要在裂痕與傷痛中,學會自己發光。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她望著漫天寒星,終於讀懂了母親眼中的無奈與深情——有些路,從來不是一個人能走得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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