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血腥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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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夜如墨,東宮擷芳殿內燭火搖曳。蕭千鈺手握兵符,目光在沙盤上的京畿布防圖上遊移,青銅燭台滴落的蠟淚,在案幾上凝成猙獰的琥珀色。忽聽得屏風後傳來細碎腳步聲,安明玥抱著女兒白淺現身,素色襦裙上還沾著夜露。
    “殿下,歇一歇吧。”安明玥將溫好的藥盞推上前,白淺卻突然掙脫母親懷抱,撲到父親膝頭。十歲的女童鬢邊還別著半幹的海棠花,仰頭望著蕭千鈺布滿血絲的眼睛:“爹爹,白淺今日在禦花園遇見皇爺爺的鴿子,它們說...說皇宮裏要下血雨了。”
    蕭千鈺渾身一震,懷中兵符硌得肋骨生疼。他想起白日裏蕭憶痕展開密信時,榮國將軍的印鑒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更想起皇後被押走時,那聲“保住儲君之位”的嘶吼。權力如同一張巨網,早已將他死死纏住。
    “白淺胡說。”安明玥慌忙捂住女兒的嘴,卻對上蕭千鈺複雜的眼神。她忽然跪坐下來,鬢邊銀簪隨著動作輕晃:“殿下,當年您為護我與白淺,不惜與太子妃對峙。如今若因皇位...您可還記得,在掖庭宮初見時,您說最盼闔家安寧?”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鴉鳴,驚破死寂。蕭千鈺望著妻女,記憶如潮水翻湧。那時白淺尚在繈褓,安明玥被林若蘅刁難,他不顧一切護住她們的模樣,與此刻手握兵符、滿心算計的自己判若兩人。
    “明玥,你不懂。”他聲音沙啞,伸手想要觸碰女兒的發頂,卻在半空僵住,“一旦退讓,東宮滿門、皇後母族,還有...”他的目光掃過窗外影影綽綽的宮牆,“還有那些支持我的大臣,都將萬劫不複。”
    白淺突然抓住父親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冰涼的甲胄傳來:“可是皇爺爺咳血時,眼睛裏的光都沒了。爹爹,白淺不要做公主,隻想和爹爹去揚州看瓊花,像沈姨娘說的那樣...”
    “夠了!”蕭千鈺猛地起身,案上的兵符“哐當”落地。他望著妻女驚恐的麵容,喉間泛起苦澀,“明日辰時,榮國將軍的五萬鐵騎將抵達玄武門。若我此刻退縮,不僅是對列祖列宗不忠,更是將你們置於險地!”
    安明玥望著丈夫轉身離去的背影,淚水砸在女兒顫抖的肩上。白淺突然掙脫她的懷抱,赤著腳追出殿門,卻隻看見父親玄色的衣擺在回廊盡頭消失。寒風卷起她單薄的裙裾,女童望著冷月下發亮的琉璃瓦,想起沈忠貞教她念的那句“一將功成萬骨枯”,第一次真正懂得了害怕的滋味。
    與此同時,睿親王府的箭樓之上,蕭憶痕望著東宮方向的燈火,手中狼毫在奏折上頓出墨團。蘇陌璃捧著披風走近,見丈夫正在批注《平亂十策》,墨跡裏“清君側”三字刺得人眼疼。“王爺,方才探馬來報,榮國府的糧草提前三日押運。”她輕聲道,“可曾...再給皇兄去封信?”
    蕭憶痕擱下筆,窗外的月光為他鍍上冷霜。他想起兒時與蕭千鈺共騎白馬,兄長總將他護在懷裏;想起前日朝堂上,蕭千鈺眼底的失望與憤怒。“明日玄武門,我自會留他一條生路。”他攥緊腰間玉佩…“但皇後一黨,必須徹查。”
    子夜的梆子聲驚起寒鴉,沈忠貞蜷縮在馬車裏,聽著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皇後遞來的密信在懷中發燙,新添的字跡如同毒蛇:“若蕭憶痕強攻玄武門,即刻引燃東市糧倉,亂中救本宮出獄。”她望著車窗外飛掠而過的宮牆,想起父親常說“民以食為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雲層時,玄武門的銅釘在朝陽下泛著血光。蕭千鈺身披玄甲立於城頭,身後是整裝待發的東宮衛隊;蕭憶痕的玄色旌旗在護城河對岸獵獵作響,三萬鐵甲軍的呼吸凝成白霧。而在這場風暴的中心,十歲的白淺跪在乾清宮門前,額頭貼著冰涼的金磚,對著緊閉的宮門哭喊:“皇爺爺,求求您...別讓爹爹和叔叔打架...”
    九重宮闕,冷月無聲。一場關乎皇位、親情與生死的決戰,在晨霧中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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